霍衍走后,卫姝也只能在客栈里百无聊赖地待着,一旁的被临时找来照顾她的中年妇人也局促不爱多言,卫姝只得托着腮发呆,想着若是玉宇在该多好,她也不至于如此无聊了。用过午膳后,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卫姝让身边的张娘子扶着她打开了门,就撞见霍衍步子有些踉跄地往他自己屋里走。跟着他身后的齐陆想要上前去扶,被他一把推开。卫姝的眼神与齐陆的对上,心中便已了然。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张娘子手中:“你先回家吧,这里暂时用不上你了。”
张娘子这才照顾了卫姝半日,便得了这么多钱,忙点头谢恩后听话的离开了。卫姝拿起倚在门边的拐杖,支着就往霍衍的屋里进。齐陆将他的上衣脱下,已经快干涸的血渍粘结在他的衣服上,扯下来时看得卫姝倒吸一口凉气。她一如上次一般,看着屋内的人忙前忙后,不敢去打扰他们,等将霍衍的伤被处理完趴在床上之后,卫姝这才撑着拐去了他床前,一脸愁容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我见你身上似乎是鞭挞所留的伤痕,是在宫内遇到谁了吗?”
霍衍的后背扯得疼,却还是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回说:“遇见三皇子了。”
“什么!”
卫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然后便听她在哪儿怒道:“又是这个玄岳,成日里不学无术调戏良家妇女,又丑还老作怪,你遇见他,当真是晦气死了……”霍衍从未见过这样的卫姝,他从前还以为她们这般高门出身的女子定然都是温柔娴静,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得体的,可卫姝,似乎并不是这样一个人。霍衍听卫姝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听着,只听卫姝安慰他说:“我同你讲,之前他想欺负我,被我机敏的躲过去了。后来我二哥知道了,暗地里将他丢进了粪池了,还找人打了他一顿,让他一个月没下得来床,至今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这儿,霍衍原本还淡然的神色染上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怒意,他问说:“他如何欺负你?”
卫姝一听也愣了,有些难为情地回说:“就是他想抓我手,扯我衣服……”后来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霍衍听完也没再说什么,只觉得今日往玄岳身上放了点儿东西当真没有放错。卫姝自然不知道霍衍今日做了些什么,只是同他上次受伤一样,坐在房间里陪着他。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卫姝这一次脚受伤了,无法走动罢了。两人各自静静地待着,卫姝坐在椅子上看书,霍衍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安谧而又美好。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屋外的天光已经不足以支撑卫姝看书了,她正准备单脚蹦起来点灯,齐陆却在此刻推门而入。她垂眸便瞧见了齐陆手中拿着的一个羊皮卷轴,然后见他眼神求救似的看向霍衍,她心思机敏,一下便懂自己现在该走了。“那我先回房间歇息了。”
卫姝将火折子放下,拄着拐走出了霍衍的房间。齐陆一见卫姝走远,将手中的羊皮卷轴递到了霍衍的手上:“主上,这是皇城的堪舆图,但隐秘的地道之类的尚未查出,可能还需多费些功夫。”
霍衍展开看了看,将手随意在当今皇帝处理政事的中正殿点了两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让齐陆将图给收走了。客栈之中霍衍带来的人几乎都将这个不算大的客栈给住满了,老板自然也乐得有这样的大生意。可是这家夫妻二人怎么全都伤了,一个脚有毛病,一个好像是后背也伤着了,看起来怪可怜的,遂瞧卫姝与霍衍的眼神都带着几丝怜悯。所以这老板时不时还给他二人送些补汤,倒也算是个心善的。卫姝的脚不过是扭了一下,在连着几天上药休息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霍衍不让她走远,于是她成日里就在客栈所在的这条街上逛来逛去,就这几天的功夫这条街好些商贩瞧着她都眼熟了不少。这条在平邺城中不甚繁华的街道之上有一家牛肉面,从前她跟着四弟来过,当时便觉得好吃极了。后来四弟跟着父亲上了战场,她便再没有来吃过了。卫姝在客栈的楼上一眼便可以见到这件牛肉面摊,看着那摊主在那里和面拉面,觉得实在有趣。她这几日天天早上都要去吃一碗牛肉面才安心,小摊的煮面的热水咕噜咕噜沸腾着冒着热气,卫姝不紧不慢吃着刚刚才做好的热腾腾的面,身心舒畅极了。“老板,给我下一碗面!”
一个穿着还算得体的青年男子坐在了卫姝的身边,卫姝抬头,周围有那么多空桌子,怎么要坐在她身边。忍下心中的不适感,卫姝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可是这面太烫,还放了辣,卫姝吃得急便被呛了好几下。一双手拍上了卫姝的背,只见方才那个男子轻笑着说:“姑娘吃这么快做什么,慢慢吃,等我一起呗。”
卫姝嫌恶地躲开他的手,面也不打算吃了,缓过劲儿来转身就要走,却被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抓住了手腕,还用手摩挲了几下她光滑的手背:“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卫姝一把将她甩开,冷冷地说:“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夫君就在附近,小心他一会儿过来收拾你。”
那男子一听却更加来劲了,调笑说:“哦?那我倒是要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的夫君厉害。”
卫姝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得生疼,那人却还不愿放手,幸好此处里客栈不远,卫姝朝那儿喊了一声:“霍衍,你快来啊。”
原本还在屋内听齐陆禀报般若谷情况的霍衍,耳朵一动便听到了卫姝的呼唤声,在齐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翻身从客栈的窗户跳下。齐陆与另一位同僚征愣在原地,那人跟齐陆说:“咱主上还受着伤呢,这二楼说跳就跳了?”
齐陆一把将他推开,也跟着从窗户上跃了下去。卫姝眼见着霍衍从楼上轻而易举跳下来,三两步到了自己面前。她趁那男子不注意,一把甩开了钳住他的手,跑到霍衍的身后躲了起来。那男子一见方才自己调戏的姑娘当真已经成亲了,而且瞧着她夫君个子比自己高上许多,穿得也不赖,瞬间认怂打起了退堂鼓,辩驳说:“是你家娘子不守妇道先来攀拉我的,你可别好赖不分啊。”
卫姝原本扯着霍衍后腰处的衣服有些害怕,一听这火气瞬间就冒起来了,指着那男子说:“你瞪大你的狗眼看看吧,瞧瞧你那副丑样子,哪里比得上我夫君。没我夫君身量高,长得还没我夫君好看,还有你那身十年前时兴的衣服样式,想来是没钱置办新衣裳吧……”或许是因着霍衍在身边,卫姝一下子便不怕了,挑着那男子的痛处戳。那男子开始恼羞成怒,走上来准备甩卫姝一巴掌,霍衍将那人的手腕轻易钳住,就这么单手一掰,骨头断掉的声音便传进了卫姝的耳朵。齐陆和方才跟他说话的燕永望追了上来,燕永望原本还想上去帮忙来着,被齐陆拦住了。燕永望不解看着齐陆,齐陆只是淡淡看着前方的那一对儿笑说:“别去了,咱们主上现在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