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以桃代李的祸乱,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变。
八年异国囚禁之苦,丧父之痛。 从那之后,离氏皇族就有了这个规矩,双生子寓意不祥,生在皇室就是灾厄。 “太子知道此事吗?”素娆话题落,言韫微微摇头:“我旁敲侧击的试探过,珏彦对此应不知情。”
“太子妃那边……” “她将此事处理的很周全,我曾命人顺着元宝的来处逆向查证过,只知道是一个商队带着,先将他送给云州的某个富有善名的举人家收养,后来那家遭了劫匪,他几经辗转才到了金家。”
言韫轻叹道:“被我们撞见全然是个意外。”
“真是命运弄人。”
元宝本该是金尊玉贵的皇室子弟,却因不留双生子的规定而流落民间。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金老太爷。 或许这样平淡又富贵的过完一生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素娆唏嘘不已。 她想问的问完了,遂站起身来,“今夜的话我权当没听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三更半夜有何事可做?”
言韫眼露惊诧之色。 素娆对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只能三更半夜去做的事了。”
“比如?”
“逛青楼。”
言韫一阵语塞,看着她哭笑不得,“素泠泠……” “我是去查案的。”
素娆连忙澄清。 他笑意无奈,视线从她身上掠过,“你就打算这样去?”
素娆垂眸看着自己一袭黑色的夜行衣,扯了下袖角,“我让萧散在那边等我,他会准备的。”
“那好吧。”
言韫无话可说,淡笑道:“素监令公务繁忙,我就不耽搁了,你早去早回。”
“好。”
素娆对他点头,一个转身直接出了正堂。 言韫好笑的摇了摇头,起身去了书房,竹宴奇怪道:“公子,今夜还有公文要处理吗?”
“嗯。”
陛下命他根据这段时日对众进士的考校和观察,拟定一份名录,用以补缺。 不论是朝廷六部还是各州县的官职,均牵涉极大,须得谨慎斟酌。 竹宴扫了眼被他写在纸上的某个名字,讶然道:“公子想动一动他的位置?”
“盛京更适合他。”
言韫没有反驳,竹宴嬉笑道:“他祖坟真是冒青烟了,这样的际遇,旁人连想都不敢想。”
“又是为了姑娘?”
言韫斜睨着他,面无波澜,“朝廷官员的调动牵扯到方方面面,与谁一人无关。”
“公子说的极是,属下这就不打扰您公干了,属下告退。”
竹宴举手作投降状,识趣的离开且带上了门。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低声嘀咕道:“你就嘴硬吧,整个大雍京官地方官多不胜数,也没见对谁如此提携的……” 不足半年,接连升迁。 这哪里是祖坟冒青烟,这是祖坟炸了! 离开王府后,素娆飞檐走壁,小心的绕开巡城的士兵,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萧散和肖清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时辰刚好。”
素娆从偏巷的暗影中走出,到了他们跟前,“东西呢?”
“都在这儿了。”
萧散把包袱递给她,素娆在周围找了个废弃的院子,很快换好衣裳,再出来时,青丝挽起,穿了一袭湖蓝色的男士长袍。 她妩媚明艳的面容用银面具遮去了大半儿。 看上去倒有点文弱公子的影子。 “大人为什么不把她传召到大理寺直接问话呢?”
肖清表示不解。 他们要跟一个姑娘去逛窑子,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素娆边整理袖口边解释道:“一来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流萤姑娘和李程的案子有关,二来,不是进了衙门就会说真话的。”
“属下不解。”
“李程的死闹得太轰动,这时候任何与他有关系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素娆收拾妥当,在腰间挂好香囊和玉佩,把玩着扇子就往外面走,随意道:“你把人拘到大理寺,他们不想惹麻烦,就是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肖清憨笑,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大人……” 素娆脚步顿止,回身望他,纠正道:“今夜没什么大人,叫公子,苏公子!”
“是,瞧小的这记性,公子,公子……” 肖清默念了好几遍才勉强把称呼改过来。 “知道待会该怎么说吧?”
素娆对萧散问道。 在外面,她一出声铁定露馅,所以应付其他人交给萧散出面,他心思细密,能够随机应变。 萧散应道:“公子放心,小的知道。”
“那就好。”
此时深夜,盛京城中其他地方或许冷清,但靠近内河这片区域可谓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丝竹管弦之乐与靡乱放肆的笑交织在一起,酒香混着脂粉,浮动在嘈杂的长街里。 素娆三人顺着人潮找到了一处三层高的小楼。 实木描红的匾额上写着莳花馆三个字,大红灯笼从顶层的屋檐悬下,一个接着一个,构成一片灯海。 薄纱漫舞,脂粉流香。 楼门前立着两个小厮招待来往的客人,比起其他青楼外守着的妖艳姑娘,倒多了些卓尔不群的味道。 “小的打听过,这莳花馆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当然如果有人能得了姑娘的青眼,成为入幕之宾,那老鸨也不会拦着。”
肖清压低声音道:“这馆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技艺之妙堪比宫中教坊司,许多富家子弟都喜欢来这儿听曲儿,据不可靠消息,说是宫里的皇子也来过呢……” “扯淡。”
萧散白了他一眼,“以皇子的身份,想听什么乐曲得不到,要纡尊降贵来这烟花之地?”
肖清委屈撇嘴,“所以我说了啊,据不可靠消息……” 净说废话。 萧散懒得和他磨嘴皮子,看到素娆抬脚走了进去,立马跟上。 肖清不敢耽搁,老实的闭上嘴,一并进了莳花馆。 小厮见状连忙上来同他们问好。 萧散环顾一周,蹙眉道:“赶紧给我们公子准备个房间,再叫姑娘来房中唱曲儿弹琴。”
“得嘞,贵客请跟小的来。”
小厮领着他们到了二楼雅意居,待坐定上茶后,方才问道:“不知公子想找哪位姑娘献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