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进行顺利,应该是抓住了。”
竹宴走到旁边,把剑上的血在地上的死尸身上随意抹了两下,插回剑鞘中,轻嗤道:“他们的探子两天前就在宅外走动,期间入府三次,来回探查关押韩生的位置,那样大的动作,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幕后的人想灭口也不知道换些靠谱的人来。”
他一边嘟囔一边吩咐影刺收拾残局。 回过头来见素娆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奇怪问道:“姑娘,你在想什么?”
“刚才那些人……” 素娆话说一半儿又止住,轻摇了下头,将纷杂的思绪抛开,“走吧,去会会他们。”
“是。”
从言韫离开之后,她便命人调整了四周的戒备,外松内紧,造成了一种懈怠的假象。 毕竟世子爷领军离开轰动不小,暗处守着的人没了忌惮,经过试探后,确认情况不难出手。 他们比想象中谨慎。 时隔两天才动手。 又选中粮草进城的时机,城中守备力量大多倾向于主城,这时候宅内就算有什么动静,一时半会官兵也来不及支援。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刺杀并撤离。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上林郡那边的消息,一开始就是世子爷留下的诱饵,他们一路寻找韩生的行迹尽在掌握,只是选了个合适的时机抛出来。 和刺杀沈知白,大牢暗杀,挑拨离间一样。 韩生的行踪,是留在上林的第二个后手。 言韫当是接到蓟州内乱,叛军突起的消息时,就着手准备后面的一应事宜,粮草赈灾,调兵平乱,顺道放出消息,制造机会,引诱他们追来。 这不,鱼儿乖乖上钩了。 他们每个人都在世子爷的棋盘上,无一例外。 他算无遗策,细思极恐。 不过,她喜欢! 素娆轻勾了下嘴角,七拐八弯,很快就到了关押韩生的水阁,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体,她面不改色的从上面跨过。 进了阁内,影刺守在里面,看到她来,连忙扣动机关。 随着墙壁‘轰隆’一声翻转,里面的境况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 石墙上用铁索悬挂着一个人。 头发披散,满身血污。 他脚边的空地上瘫倒着四个黑衣人,神志清醒,唯有手脚难以动弹,听到声响,艰难的转动眼珠子朝这边看。 “要抓到你们还真不容易。”
素娆缓步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先前几桩案子纠缠在一起,频繁遇刺。 但因情况复杂,很难锁定是哪方派出的人马。 唯独这次。 她成功抓到谋害阿爹那只狐狸的尾巴了! 她就不信,这四个人的骨头,和韩生一样硬! “你们早有准备。”
为首的男人盯着她,双手用力想要爬起来,奈何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连动根手指都困难。 他们冲进暗室的刹那,机关直接闭合。 紧跟着从四角的墙壁内伸展出细长的管子,轻烟薄吐,吸入一丁点就手脚发软。 直接瘫倒。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们自知逃生无望,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杀人灭口,结果暗器甩出,罡风拂起其须发时,露出的那张脸…… 不是韩生! “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
素娆轻笑了声,“我也不是没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把握不住。”
她说着,走到墙壁边,随手在一处拍了下。 随着石块凹陷,绑着那血人的墙壁连同铁索再度翻转,直接转出个人影来。 形容枯槁,头发花白。 “韩先生!”
男人惊呼出声,韩生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浑浊的目光掠过他身上,停滞了片刻,漠然收回。 直到此刻,几人才知道,原来这石墙之后,还有另一道机关。 “上次探子能找进来,也是你们计划好的?”
他们的人跟进水阁,藏在暗处亲眼看到机关开启,石墙上绑着的人赫然就是韩生。 为了顺利行事,他们还特意花重金请第一楼的杀手出动,吸引暗桩的注意力,想不到暗处的防守有所调整。 一进二门就被察觉。 他们逼不得已只好提前释放信号弹,让第一楼的人动手,吸引火力,然后强闯进去。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直到,进了暗室。 “要不是有意放水,以你们的本事,真以为能如此顺利的摸进来?”
竹宴抱剑冷笑。 能留在这儿的全都是暗堂里的精锐,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怎么守护言氏。 “机关进行了些许改动,你们方才要是砍断铁链,打算救人的话,石墙就会翻转,让你们看到真正的韩生,可惜啊……” 素娆扫了眼韩生的方向,轻嗤道:“你拼命守护的人,想要你死。”
韩生树皮一样干枯的脸诡异的抽搐了下,干裂的嘴唇嚅了嚅,却终究一言未发。 那男人闻言,眼底掠过抹羞愧之色。 听话里的意思,老先生分明没有招供的打算,他气息孱弱,手脚和身上皆有受刑的痕迹,坚持至今,其中的情谊…… 主人轻看了。 “抱歉。”
他黯然吐出两个字。 韩生紧闭的眼皮颤了下,什么话都没说,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悲凉之意。 数年的辅佐和疼惜。 到头来,也抵不过一颗猜疑之心。 看他默不作声,素娆突然失了兴致,对竹宴道:“带下去,把他们分开审问。”
“属下遵命。”
竹宴一招手,当即有人上前,提着四人离开。 暗室内撤空,只留下韩生和素娆两人,她静静审视半响,倏地转身离开。 随着石门关闭,周遭被死寂笼罩。 韩生缓缓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无声的滑落一串水珠,脑海中走马观花的闪掠过无数画面。 “义父,儿子只有您了。”
“他们撺掇族中耆老,背地里闹事,为的不就是这个家主之位吗?义父,我该怎么办。”
“明日就是您的寿辰了,儿子特意准备了些小玩意,博您一笑。”
“义父,有件事须得您老人家亲自出马。”
“义父受累了。”
“义父……” 这一场父子情,终究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