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崔翊诧异的挑眉,素娆抬头往黑漆漆的夜空看了眼,细雨连绵,阴云遮月,看不到半点星光,“这几日偶有鹰唳之声,盘旋不散。”
隼部传信用的是以速度著称的鹰隼。 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这一行人来华城后她才发现,只是一直没有问询罢了。 崔翊没有否认,直言道:“你想怎么做?”
“传信给王府,让他设法找到神仙散,送来华城,越多越好。”
“还有什么要同他说的?”
素娆愣了下,随即缓缓摇头:“没有了……” “好。”
崔翊言简意赅,转身找笔墨去给盛京传信,华城到京都的距离,以鹰隼的速度,不出一日就会收到。 信送出后,听着那振翅声远去,两人各自沉默。 “章大人那边也在重新布署盘查。”
“章公子病倒的事告知他了吗?”
素娆问。 崔翊点头,“知会过了,他什么也没说,表面和没事儿人似得,整个华城都担在他肩上,他也不容易。”
素娆沉默未语。 如今这华城里,又有几个人是容易的呢。 鹰隼飞入王府后院,饲养的人看到信,立马着人送去了书房。 言韫看过后走到窗边站定,静思片刻,轻道:“阿絮那边查到几处了?”
“回公子,三处,金公子那边还派人盯着呢。”
竹宴面不改色道。 紧接着他就听身前传来话音,“告诉那边,不用再等了,持我的手令查封这几个地方,所得之物,以最快速度送往华城。”
“送华城?”
竹宴尚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对他的决定很是意外:“公子不是要守株待兔吗?这时候动手就是功亏一篑,属下不明白……” “去办就是。”
他明显不欲多言,竹宴听到这语调,当即抱拳,刚准备走,迟疑了一下又调转过来,“公子,是崔公子的信吗?”
言韫没有回头,轻‘嗯’了声。 他顿时来了勇气,继续道:“那姑娘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一切尚可。”
“那就好。”
竹宴松了口气,轻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对了公子,雁回传信说,大燕使团他们已经到凉州的萧城了,再有六七日就能出平度关。”
“安排好了吗?”
“都好了,公子推测的不错,这一路果然有尾巴追上,期间他们发动三次袭杀,均以失败告终,出关城后,使团抵达大燕边镇前,他们还有一次动手的机会。”
竹宴嘴角轻弯,透着些讽色:“雁回为此调动了蛮影,这次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那些人不好对付,让他一切谨慎。”
“雁回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整个王府里,论起最稳重狡诈非他莫属,公子不远千里将雁回派去,可见对此事把握极大。 竹宴说完还是有些疑惑,“公子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去?万一龟缩不出,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蓟州兵乱,暗杀太子,甚至是挑动流民,幕后操纵一切的人费尽心机就是想引得朝廷大乱,此次燕镜尧东归,还带着个燕无极。”
言韫话音顿了下,语气清淡冷漠,“大燕最有资格争储的两个皇子都在,他们要是死在大雍的地界,你说会怎么样?”
“两国交恶,不死不休。”
竹宴倒吸口凉气,忍不住叱骂道:“这些王八蛋,穷追不舍就为了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图什么。”
“摇欢查的怎么样?”
一句话打断竹宴的滔滔不绝,他听到这名字下意识牙酸,只是正事上面不敢耽搁,忙回道:“喜使团里的人数比来时确实少了两个。”
“其中一个因伺候不当被燕镜尧杖杀了。”
“实际上好像是燕朝那边的死士,刺杀不成,服毒而死,另一个至今下落不明,好似是做了逃奴,摇欢还在追查。”
大燕对待奴隶犹如牲畜,刑罚十分残忍。 此次来京,燕镜尧随行除了使臣外,还带了些女奴,便于侍奉起居,照料杂事。 人失踪后,燕镜尧大怒。 还大张旗鼓的让属下在盛京城搜捕了许久,奈何一无所获。 他们怀疑,这个逃奴就是那位远嫁大燕和亲的永昌长公主,这些只不过是他们做出的一场戏。 “尽快将人找到。”
“是。”
话落无声,竹宴静候片刻,抱拳退了出去,言韫站在窗边,眸光幽幽的望着那秋千,还有不远处墙角新翻垦过得一片小花园。 那里面刚栽了海棠花树。 等明年他们就可以一起赏花,后院也挖好了一处地窖,可以拿来存酒…… 他答应的事,已经办妥了。 只待一人归。 素娆收回远眺的视线,手边炉子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水汽将盖子顶的哐啷作响,发出尖锐的啸音。 “再熬下去药要干了。”
一道声音从旁提醒了句,她忙拿着帕子将药从炉子上端开,小心的倒在碗里。 然后端给屋里的病人。 出来后,木芙蓉已经不在廊下,忙碌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时而诊脉低声安慰病人的情绪,时而同齐蔚石交流病症。 齐蔚石余光瞥见素娆,略有些不自在的避开,木芙蓉看到这幕不禁笑了下,“她怎么得罪您了?我看您今日都不正眼瞧她。”
“不是得罪,是……” 齐蔚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忒大,两个人到底还是干了那事。 虽说的确起到了不少作用。 但一想到血淋淋的画面,他就毛骨悚然,木芙蓉看他神情就想到私底下听说的一些事,不由笑道:“她做事从不循陈规,师父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哎,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不比你们年轻人好胆色。”
齐蔚石本来是随口打趣一句,缓和下气氛,谁想木芙蓉听到这话愣了下,垂眸道:“是徒儿无能,连累师父遭罪了。”
“郡主。”
“师父还是叫我芙蓉吧,郡主这种虚衔是叫给外人听得,医者之地,只有师徒。”
木芙蓉神色委顿,倔强的纠正,齐蔚石看她半响,依言道:“芙蓉,别胡思乱想,你是我徒儿,你在这儿,我怎么样都是要来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师父怎么能丢下你呢……” 木芙蓉心中大动,实际上她以为他是受朝廷之命赶来救城的,如今听来,倒像是为了她。 “师父。”
她讷讷唤道,一时间不知所措的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