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领着小南去了渊政王府。
言韫丝毫不意外他要去华城,看向小南道:“她不会希望你去。”“我必须去。”
小南还是少年身量,在言韫面前矮了许多,只能仰面看他,气势却不弱:“你帮我。”
言韫定定看他片刻,“好。”
“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去了华城后,替我看顾好她。”
小南点头:“一言为定。”
将他安排妥当后,这夜便歇在了王府里,青灯道:“这一路阿娆不在,要是出什么事,没人能管得住他。”
“大师不用忧心。”
言韫目光温凉,流淌着幽深的星光,望向那院子,语气欣慰:“他若真是无所顾忌,在宫里时就该见血了,他没动手,说明心中已有分寸。”
这小鬼为了阿娆逼着自己在飞速成长。 武功也是,行事也是。 “什么时候动身?”
青灯默认了他的话,问道。 言韫眯眼,声音淡淡:“今夜言崔两家以及荀氏、卫氏、沈氏等会紧急调动人手和物资,明日一早就出发,快马轻骑赶去。”
朝廷的队伍行进速度太慢,他们等不及。 “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青灯迟疑着问出这句话后,瞥见言韫眸光微凝,须臾,他开口了,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在,华城在。”
这是他的保证。 他留在盛京,为他们清除身后所有障碍,最大程度的提供一切后援,避免有人暗下黑手。 其他的……他鞭长莫及。 只能靠他们自己…… 青灯闻言叹了一声,“派遣过去的这些人总要个能主事的,要不我去……” “不行。”
言韫一口回绝,扭头看向他郑重道:“一个小南足够她恼怒的,我再将您送去的话,她定要怪我,再说了,前辈,千秋宫那边还要你看着些。”
“那华城……” “崔氏不久前传来消息,我兄长会去。”
他一句兄长让青灯思索了许久,倏地想起一人:“崔家小子?叫什么来着?崔……崔漓亭?”
“是他。”
言韫声音平静。 青灯想起这人和神医谷的渊源,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些,疑道:“崔氏居然舍得让他去。”
谷一迭的高徒若肯出手那自然是华城的运气。 言韫心中又何尝不意外这个结果,“数万人的性命,崔氏也无法袖手旁观。”
“华城的百姓远比当年那些人要幸运。”
青灯感慨,“既然你都安排妥当了,那我就不添乱了,我先回府,华城要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知会我。”
“是。”
言韫颔首。 送走青灯后,他看了眼时辰,对暗处问道:“怎么样,有回信了吗?”
“陆公子约您往望海楼一叙。”
“备车。”
…… 言韫前脚刚走,后脚言小五就找了过来,听到他出门的消息,言梓笙有些意外,“这种时候三哥还有闲心约人雅聚,他和陆兰幽能有什么好谈的?”
等了半响不见人回,言梓笙悻悻离开。 望海楼雅间内。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对视而坐,陆珩轻摇折扇,抿了口茶,低笑道:“我就说你言鹤卿破天荒约我出来没安好心,果然被我猜中了,华城那是什么情况,你让我去?”
“我若不去呢?”
他目光促狭,审视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人影。 言韫轻抬眼帘,不紧不慢的道:“那我便去找其他人。”
“这么草率?本公子还以为非我不可呢。”
陆珩轻嗤。 “你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此事性命攸关,无法强求。”
言韫作势就要起身,那折扇倏地一收,拦在他面前,陆珩仰面笑道:“哎?你别急着走啊,我也没说不答应。”
“回答我一个问题。”
言韫重新坐好,微微颔首:“你问。”
“为什么选我?要是不想被人使绊子,你言氏门生故吏,姻亲朋旧那么多,哪个都比我好使。”
“那不一样。”
言韫凝定的望着他,“此次赈灾,朝廷择选人员很复杂,要免去后顾之忧,就要有个能让各方都信任的人。”
他管不到华城。 所以这个赈灾使就尤为重要。 选得好,配合崔漓亭和华城太守章武控制局面,各司其职,选不好,那就是纯粹拖后腿,陛下素来讲究平衡之道,言氏近日来风头太盛,不宜再争夺此位置。 太子又在千秋宫侍疾无法脱身。 剩下的二皇子一党势必不会放过这机会,只是人命关天,蓟州时不曾让他们经手盘剥,这次就更不行了。 陆珩听出话里的意思,微挑眉梢:“你信任我?”
“是。”
“言鹤卿,你没开玩笑吧?”
言韫目光深深的看着他,似是在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陆珩被他这样一看,颇有些不自在的收起了玩味的笑,折扇在掌心一下一下的敲着,像是在考虑。 房中寂静。 须臾,他身形坐正,展颜笑道:“行吧,看在你言大公子亲自来请的份儿上,本公子就走这一趟。”
“那华城,就托付给你了。”
言韫对他合袖一礼。 陆珩拱手还礼,转瞬间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他挑衅道:“华城……也包括苏慕卿吗?”
言韫眸光微凛,对上他的眼,就在陆珩以为他要动怒的时候,言韫捋平袖角的褶皱,慢条斯理的道:“她叫素娆。”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苏慕卿。”
“陆兄喜欢自欺欺人?”
“言兄这是吃醋了?”
四目相接,又是一阵的刀光剑影,好似刚才的和睦梦幻泡影般散去,陆珩打量他半响,哈哈大笑:“真该让外面的人都瞧瞧你的模样,哪个眼瞎的说你不喜欢这婚事。”
“无聊。”
言韫扫他一眼,站起身来,陆珩叫住他,“茶还没喝完呢。”
“喝完了。”
他往外走去。 陆珩定睛一看,对面茶杯里的水果然喝完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的,他笑意更深,重新摇起了折扇,曲腿支着一只胳膊,歪着脑袋看青影推门而出,转下了楼梯。 “言鹤卿,你倒是真放心我啊,本公子瞧着像什么正人君子吗?”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人。 他真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