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初来冯家一点不见胆怯的。他冯家人从前是从刀山火海里闯出的家业,就他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腥一辈子都带了煞气,一般小辈见到他都不敢与他直视。可这小丫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袍子,要不是外面罩着一看就是自己那好外孙的西装,不晓得还以为这丫头是被从哪个难民窟给捡拾回来的。小丫头却不带自卑的,大大方方地跟在外孙的后面进来他冯家。还敢大着胆子快速将他冯家人全都瞅了一个遍,只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却不见丝毫怯意。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胆识。冯老太爷原本心里未见真人时的不喜,就又觉得自己岁数大了,倒也有些学那些什么豪门大户的门缝里瞧人,把人小丫头给瞧扁了。是他武断了。冯老太爷心里自有一杆称,开始摒除了对这小姑娘的偏见和武断。但!冯老太爷眼神扫向跪地笔挺的外孙,见外孙难得一双眼睛围着人小姑娘不撒眼地盯瞅着,生怕小姑娘吃了亏的小心样子。老太爷觉得自家外孙丢人的很。简直没眼看。以他对外孙的了解,怕是外孙对人家小姑娘一厢情愿,老话说的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小姑娘那双清凌凌的眼里,可压根没有一分男女间的情谊。得!他老人家,连想要棒打鸳鸯的机会现在来说都早了。那就!该收拾外孙还得收拾。祖宗家法不可废。冯老太爷沉咳一声,以示安静。冯老太爷问,“景琛,我来问你,你出现在拉斯维斯皇家娱乐城,可是犯了冯家家规——凡冯家人忌赌,沾赌乃冯家大忌!”
霍景琛腰背笔直而挺,答,“不孝孙犯冯家大忌,请外祖父按家规惩处!”
冯老太爷满面威严沉喝,“好,敢作敢当,也不愧出身我冯家儿郎。既是自知犯家族大忌,就该知我冯家人但凡敢涉赌者,有赌者一次不容,打断手脚扔于闹市,自生自灭!”
轰!顾茵茵只觉天雷轰踏而至眼前,黑暗一片。小叔为了救她沾了赌!是了,以蓝斯伯爵那个嗜赌的性子,小叔要想从他手里救回自己,一定是身不由己和蓝斯伯爵以赌立约了。小叔赌赢了,蓝斯伯爵才会跟丧家犬一样乖乖站一边不敢多加阻拦看小叔将自己救走。而小叔从小受外祖家教养长大,受得就是冯家的家规。却为了救她,犯家规而将要受罚。她终于明白为何小叔出现在孤岛时,为何会一直以冰冷的黑铁面具掩面,为得是不给冯家蒙羞。一个若大强盛家族的家规,对家族来说,那便是立世的脸面。若是家族子息明知家规几条,却置家规于不顾,只会令外人耻笑掌家大家长治家不严,子孙没得出息,丢人现眼。小叔在救自己和冯家家家规间,他并未有抛下家族荣耀而不顾,而是以铁面遮面,让自己是一个无名氏,以此救出一个小辈。一个仅仅与侄子只是家族联姻的未来侄媳妇。成年那一夜,她十八岁真正的长大成人,却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家族的破产,未婚夫的背叛,未来等待她的将会是灰暗不见光的人生。她以一己私欲赖上了霍家小叔,只因听闻霍家六爷善心善德,有玉面佛子的称号,就想赖上这位佛爷,以求暂时庇护之所。却不想,霍家小叔却是真的将她当作亲人来疼护的。不惜触犯家规,引来家族可怕惩治怒火。顾茵茵抿紧了唇,心口酸涩的难受,“她顾茵茵有何德何能,让霍家小叔为自己做到这般?”
冯老太爷威严的声音还在继续。顾茵茵没有听清冯老太爷接下来的话,无非就是不能因了霍家小叔一人之错,而置冯家家规于虚设。所以,是要打断霍小叔的手脚,把小叔给丢到乱糟糟的菜市场,让小叔受尽羞辱吗?顾茵茵静静地立于原地。她一动也不未动。甚至就连小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定格一样,没有表露出一丝的担心慌恐害怕,或者想要求情。没有!统统没有!她像是事不关己一样,低垂着小脑袋,像是装作听不到一样,瞧着似是不想将自己给拉拽进去,不想沾染一丝冯家人的怒意。她像个冷心冷肺的白眼狼,连哪怕稍稍替因为自己才受罚的霍家六爷说一句好话,求一句情呢。都没有!冯家所有人,齐齐盯向那垂头不语很久的小姑娘好几眼后,终于冯家所有人脸上都浮现了寒冰。甚至一直很想要个小闺女养的冯家三位舅妈,特别是对眼前小闺女很是喜爱的冯家大舅妈,脸上也布上了冷意。冯家不养养不熟的白眼狼。直到!冯老太爷沉声宣布,“拿棍子来!”
两米长拳头粗的实木棍子,被人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