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边的云阴沉沉的,密不透风的黑云压在远远的天边,像是要将整个大地压得透不过气来。一场大雨,似是静待着瓢泼而下。霍家老宅主楼。大厅里气氛压抑的令人呼吸凝滞。啪!一只青花瓷儿的盖碗,被毫无预兆地摔碎在光洁如玉的大理石白玉地面上,溅起的碎瓷不知道避人的四散蹦跳,有一瓷儿差点直直扎到一只炸须的花斑猫的猫眼里。“喵!”
这只一向在老宅里横惯了的老猫,凄厉一声吓得逃蹿出去。猫这种小东西,最是通人性看人眼色了,逃得比人还要快。“老六,你难得回一趟老宅,不是为了陪我用一顿晚饭,先开口就是为了一外人质问我?”
“你可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吗?”
霍景琛眉眼没有一丝波动,老爷子惯常的怒意总是来得毫无征兆,不过这次他急匆匆赶回老宅,倒是一早就料到了老爷子会发火。却不想,那丫头在老爷子嘴里竟成了一外人了。可笑啊!霍家总是因着一些事,令他不甚苟同的想甩开这个根子快要烂坏的家。若不是……霍景琛敛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抬起清冷的眸子直直望进老爷子那双因为年老而浑浊了的双目,“父亲嘴里的外人。倒是前些日子,父亲曾让霍家的公关对外宣称,霍顾两家的婚事照旧不变。那丫头怎么算,也不能算是外人。”
“哼,那丫头是不是外人,也只有在我这里说了算。”
霍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一双老眸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嫉恨盯着眼前高大健朗的小儿子,这般健壮的身体,正是他迟暮的身体想要拥有的。霍老爷子忽地怒目而逼,“老六,我给你脸面兜住了,别让我把你的脸皮揭下来自取其辱。你清楚,那丫头不论于我们霍家未来算不算外人,她就算最终嫁到我们霍家。那她出现在霍家的家宴上时,也只会是你的侄媳妇。你可分得清轻重!”
“父亲教训的是,但父亲又想到哪去了,我从未有说她还有别的身份不是吗?”
霍景琛有意避谈老爷子话里的逼问。老爷子沉声,“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顾家那丫头再好,她永远也不可能跟你。你是她的长辈,她尊了顾家老爷子的辈份,也得喊你一声叔叔。”
霍景琛眼睛缓缓对视上老爷子,“父亲想说什么,不防直说,我倒是不怕父亲揭了我的脸皮子。脸皮这种东西,有和无单论我想不想看得重。”
啪!霍老爷子怒拍桌子,明显怒意高涨。“你这是想要违逆我?”
“我看你就是天生要长反骨。”
“怎么以为现在掌握了霍氏的主权,就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景琛,你别忘记了,我能推你坐上总裁那把椅子,也能拉你下来,换个人重新坐上去。”
霍景琛闻言淡默而笑。他笑得优雅从容,没有一丝的恼意,漆黑如古潭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看向老爷子,慢慢吐语,“父亲,您请随便。”
话落,他不失教养的转身离开,留下一言,“父亲看来今晚是没有兴致让我陪您用晚饭了,为了孝道,不惹您生气败坏了身体,我暂先离开,请父亲保重身体。”
“至于公司一事,随父亲的意,父亲想好了接替我的人选,命人告知我一声便好,我会识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的。”
霍景琛大步离开,并不做任何的停留。在他身后。是接连摔碎的杯子落地声,溅起的碎瓷渣儿,像一曲破碎的舞曲,听在人心里总是那么的凄冷幽幽。上好的青花瓷儿,可惜了!霍景琛心中替青花瓷盖碗惋惜一声,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恼意更无一丝被人羞辱的难堪,像是经受的这种对待如吃家常便饭一样,习惯了而已。父子亲情,父是父,子是子,父对子有情,子才对父有孝。唯孝道不可逆?霍景琛嗔笑一声,“若不是母亲去世时那绝望的执念,他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港城回到大陆这边的。”
父不慈,子何孝?霍家主楼一侧。小西楼。“大哥,老爷子把老六那小子给骂走了,爽快,哈哈哈……”。梳着三七分头,打扮得花里胡哨,有些中年男人油腻感的霍家老五——霍诚信,掂着二郎腿,拾起桌上的茶碗也不管是谁用过的,张大了嘴巴就往嘴里倒去。坐于霍家老五一侧的明显年长的男人,皱了眉头,“老五,那杯子是我刚才用的,你渴了就让佣人重新上茶水。”
“大哥那么讲究做什么,我跟大哥什么关系,咱俩可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我不嫌弃大哥的嘴。”
霍老五一副吊儿郎当样,无所谓地摆摆手。霍家老大霍诚业,不耐烦地斜其一眼,“你再细说说,主楼老爷子和老六怎么闹起来的?”
“嗨,主楼那边闹起来,我又不是那里面待的耗子,我哪知道具体怎么闹起来的。”
霍老五没个正形地伸手够了一个点心,扔到嘴里,咬得碎,“再说,你不知道老爷子有多忌讳他谈事时,有家里旁人偷听的。我可没胆子跑去主楼找那不自在,万一偷听被老爷子逮到,少不得一顿封建家法伺候。”
“老爷子也真是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前朝那些个规矩,这不折腾人嘛。”
“你少说几句,祸从口出。被老爷子听到,打不碎你的那张好吃的嘴。”
霍老大嫌弃地瞪一眼这个正事办不成一点的废物弟弟。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也不知怎么长成这么个货色。霍老大心里猜测正事,“老六一般没事不会主动来老宅,除非是老爷子喊人过来。今儿没听佣人说主楼那边要留老六用晚饭,老六这是自己回来的?”
“什么自己回来的?”
霍老五没心没肺好吃好喝好玩,除毒不沾,多少有一些公子哥儿的坏毛病不少,“老六回来能怎么着,老爷子也不见真心喜爱他这个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