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夕颜不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桌案上的色盅。然,庄家一声黯淡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震惊,“豹子!”
额……郑夕颜的嘴角几乎要抽筋,他说什么?豹、豹子?她没听错吧?不是吧,这赌运未免也太坑爹了?这么说,她不但没有输钱,而是赢了一大笔?这庄家?是秦沐风的手下吗?还是她……以前就算买彩票都未曾中过半毛钱,何至于现在……郑夕颜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事实摆在这里,她望着眼前一大摞的银票,眼底的光有些晦暗不明。该死!怎么回事?分明看见小厮与庄家对过眼神,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那一刻,郑夕颜看见众人投射而来的希冀目光。顷刻间明白,自己成了财神的化身,各种欣羡与垂涎的目光蜂拥而至。如此翩翩美少年,得上天眷顾,竟然一举击中。莫怪上苍偏了心,眼前的少年如画中的人儿一般娇嫩,果然是一等一的绝色。若然是个女子,只怕是个了不得的容貌。庄家别有深意的盯着郑夕颜看了很久,而后低眉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色子和色盅,并为发觉异常。见状,郑夕颜是真的笑不出来。“这位公子,下一次押什么?”
身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猥琐的凑近来,在他眼里,郑夕颜看见自己变成了一锭金子,屎黄屎黄的。郑夕颜面色微白,随手就把桌案上的票子丢到豹子上,“还是押豹子!”
犹豫了一下,胖男人竟然真的将两张百两银票丢在了豹子上。郑夕颜冷眸,真有不怕死的!当然,还有几个也跟着郑夕颜下注。庄家的脸色沉冷,郑夕颜很清楚,一般能在这种地方坐庄的都是赌术高手,他们被赌坊老板培养出来,必须保证每日的营业暴利,否则这赌坊如何开得下去?小打小闹倒是允许,赌场必须有输有赢,但是绝不许客人中有大赢家出现。色子在色盅里咕噜咕噜的滚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期待着自己成为最后的赢家。蓦地,色盅重重落下,庄家的手死死按在色盅顶上,目光无温的扫过在场众人。而后化作一抹皮笑肉不笑,“各位看好了!开!”
下一刻,全场哗然。郑夕颜恨不能将眼珠子挖出来!三个六,又是豹子?这一次,连郑夕颜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动了手脚。环顾四周,她已然感觉到危险的降临。庄家那锐利的笑容,不由的让郑夕颜捏紧了拳头,这是怀疑她动了手脚?估计是怀疑她抽老千吧,看样子她想走出赌坊的大门是有点困难!郑夕颜冷冷一笑,冷眸扫过众人,她偏不信,次次都成。忽然将所有的票子全部推到豹子上头,郑夕颜面不改色的厉喝,“我还是押豹子!”
身后那胖男人忍不住窃笑,竟然也跟风的押上了豹子,“我也跟!”
所有的人都押上了豹子。郑夕颜真的哭笑不得!她不是财神,也不是散财童子,她只是个想输钱的赌徒啊!奈何,她又不能明说。就不信邪,还能把把都开豹子。庄家阴冷的目光直勾勾注视着郑夕颜,色子在色盅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发出咔擦咔嚓的声响。终于,色盅落在桌面上,庄家面色阴郁的盯着郑夕颜,手死死按住色盅的顶部。瞥一眼堆满钱银的豹子界面,庄家深吸一口气,“开了。”
盖子徐徐打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视线,齐刷刷落在嘴角不断抽搐的郑夕颜,连带着抽搐的还有眉梢一角。活见鬼……又是豹子!所有人欣喜若狂的揽过自己的赔金,各个笑逐颜开,只有最大的赢家郑夕颜,已然将视线停驻在了门口。她是来输钱的,结果赢了不下百倍……好吧秦沐风,你最好说到做到,有人接应。否则……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她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此情此景,是个傻子都该知道,没有人能活着带着如此多的银两走出赌坊的大门。庄家的脸色瞬间变了,扭头冲一旁的小厮附耳低语几声,小厮急速跑开,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对劲,一个个看郑夕颜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惊悚。郑夕颜的心,陡然提起,双目凌厉的扫过四周环境。她不是傻子,这样的眼神交换,她便知道自己已然深处险境。每个窗口都站着两个大汉,每个门口亦是四人把守,想要脱逃并不容易。倒是往楼上跑,兴许还有一条生路。她进来之前看过外头的地形,盛日赌坊乃是二层结构,东面临街,西面临湖,北面是一条巷子。要想逃出去,只能上二楼,而后从西面的窗户跳下去,游到湖对岸,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只是最现实的问题是她不会游泳。容不得郑夕颜多想,那小厮竟然回来了。庄家一招手,便来了另一个开庄之人。他自己却走到郑夕颜跟前,恭敬而冷漠,“公子,这边请。”
“怎么,你们这里不许人赢钱?”
郑夕颜眉睫微颤,她几乎可以想象,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情景。“少东家有请。”
那庄家面色无温,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深吸一口气,郑夕颜故意慢慢的收拢银票,实则在想退路,实在不行也只能搏一搏!庄家带着郑夕颜往二楼的包间走去,身后两个大汉左右随行,为的就是谨防郑夕颜逃脱。郑夕颜估摸了一下,自己决意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有弓箭在手,也许她还能试着闯出去。如今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拼得过这些莽夫,搞不好就该壮烈!往西走,那她便有一条生路。前方有一间精致雅阁,红木精雕的门窗,朵朵梨花静静绽放,极具美感。还不待庄家叩门,郑夕颜忽然推开庄家,用身子狠狠撞开门。待众人回过神,郑夕颜早已将里头的门反锁。“开门!开门!”
庄家当下急了。拍了拍手,郑夕颜冷然嗤笑。她料定能住这样屋子的人,身份必不一般,那些个小厮打手,绝不敢闯进来,只看这门窗都是极为名贵的红木一次性雕刻而成。房内隐隐透着清幽的檀香,来源于门口那一只小叶紫檀的茶几处。这些个东西何其珍贵,损坏了谁都赔不起。扫一眼偌大的房间,郑夕颜不顾外头喧嚣的声响,仔细打量着周边环境,她该找好退路才是。这是个主次分明的套间,外头是桌案茶几,可以待客品茗。中间隔着细密的软金丝穿成的米珠帘子,底下缀着深青色的翡翠珠子,只需稍稍撩动就能发出清晰的碰撞之音,音色清脆悦耳。里头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浅碧色帷幔,远远望去如雾如幻。郑夕颜刚要撩开帘子,谁知里头竟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一男一女的声音,男音带着几分浑厚的低吼,似宣泄,似兴奋……好像这种声音在哪里听到过?郑夕颜蹑手蹑脚的撩开帘子一角,蓦地,美丽的凤眸从微合的状态顷刻间变成铜铃一般,该死该死该死!她在心里一连叫了三个该死!莫怪如此熟悉,分明就是那日秦沐麟与陌生女子的春风无边……此刻,男子目色猩红,与嘴角冷冽的笑意形成鲜明的对比。身下的女子却只顾着拼命享受,竟未察觉男子这微弱的表情变化。女子面色绯红如天边的霞光,足以可见二者的畅快淋漓。门外的敲门声骤然加剧,“开门!开门!”
男子忽然眉色一敛,眼底的光霎时如万道利刃,狠狠朝珠帘投射而来。所幸郑夕颜躲避及时,急忙闪到一旁躲开。那男子的眼神极为凶狠,好似刀子一般,只消看上一眼便可以从人的脊背一直划到心口,让人不寒而栗。“滚!”
一声怒喝。门外随即停止了任何动静。郑夕颜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外有恶犬,她是断断出不去的。要想出去,必须去里面。但是那个窗户离床不远,她要跳窗逃走,必须经过云雨巫山的床褥子。闭着眼睛走过去,然后说:你们继续,我只是来打酱油跳窗的?估计没人会信吧?该死!果不其然,外头传来庄家急促而畏惧的声音,“公子,有客闯入。”
话音刚落,郑夕颜撩开帘子撒腿就往里面冲。帘子发出剧烈的碰撞之音,宛若一道道催命符,顷刻间打碎了屋内旖旎春色。她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笔直冲向那扇紧闭的窗户。三步并做两步,顾不得房内那一声锐利的女子尖叫。蓦地,她眸色一撇,竟然看见那女子的容貌,是……郑夕颜还来不及喊出声,陡然间一道黑压压的影子自上而下袭来,她未能躲开,整个人已经被压在地上,脊背如生生断裂,后脑沉沉撞在地面,霎时疼得龇牙咧嘴。宛若两根被绑在一起的木柴,就地翻滚了几圈。腰上,有一道阴冷的力量死死紧箍,脖颈间窒息,一双如幽冥鬼爪般的手,死死捏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只消用力,就能折断她的颈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