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退,若不是尤烈没把握胜过这么多的暗卫,此刻他早已动了杀机,何至于做这挟持郑家父子的勾当。及至退出了山洞,尤烈的刀子依旧没有离开郑克尚的脖颈半分。“放了我的儿子。”
郑华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虽说平日里打骂也是常有的,但如今事关生死,岂能置之不理。“那就请郑大人随在下走一趟吧!”
尤烈拖着郑克尚来到当初他们藏马车的地方。取出车上的绳索将郑克尚当众捆绑起来,直接丢到了马车上,“郑大人,你还是早作决定。免得我的刀子太快,又伤了令公子,那便不太好了。”
郑克尚想要挣扎,奈何越挣扎绳索勒得越紧,“父亲快走,别管我。”
“啧啧啧,好一副父慈子孝,着实教人感动。”
尤烈的刀子就在郑克尚的脸颊处徘徊,仿佛随时都能切开郑克尚的脸。“我跟你走。”
郑华深吸一口气,缓步朝马车走来。“暗卫听命,撤!”
郑克尚忽然大喊一声。还不待尤烈开腔,暗卫瞬间四处奔窜,消失得无影无踪。“你!”
尤烈愤然怒视郑克尚,想不到这小子骨头很硬,已然被五花大绑,还如此逞强!郑克尚宛若扳回一局,笑得轻蔑,“尤烈,你若敢杀我,我父亲便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到时候别说你得不到,太子岩怪罪下来,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愧是商贾之家,郑克尚远比自己的父亲精明。暗卫只听命令,不顾生死。而他撤走了暗卫,却有十足的把握让尤烈杀不了他。这便是赌局!郑克尚用自己的命,赌尤烈不敢杀他!要知道,他们父子身上背负太多的云国机密。济国国君齐晋向来眦睚必报,此刻更是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们父子,岂会容忍他们死在尤烈手上这般痛快。马车带着郑家父子,直接回了太子府。大牢里,严刑拷打,惨不忍睹。脸上冰冰凉凉的,郑夕颜一下子坐起来,一抹脸颊,竟是湿漉漉的,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破庙之中。顶上屋瓦的缺漏处,雨水正一点一滴的落下来。等等,她不是摔出马车滚落山坡吗?何以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外头一声悉率的响声,郑夕颜一骨碌爬起来,“谁?”
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依靠门栏,隔着雨幕,郑夕颜翘首望着记忆中充满危险气息的男子。脑子里的最后记忆停留在他们夺刀,而后是马车翻滚的画面。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郑夕颜全然不记得。嘴角叼着一根草,目光深远的落在别处,单腿蜷缩,一手耷拉在膝盖处。顶上的屋檐只能遮去一小部分风雨,些许雨丝浸透了他的两鬓,滴滴雨珠沿着他刚毅冷冽的面颊,缓缓坠落。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如泥塑木雕般保持这样的动作。“看够了没有?”
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却发出仿若透彻世间一切的声音。郑夕颜陡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不觉撇撇嘴,“是你救了我?”
他嗤鼻,终于转过头看她,“我没打算救你,不过凑巧你没死。哪日饥寒交迫,还能留你当干粮吃。挺好!”
郑夕颜忍俊不禁,不觉莞尔一笑,这人似乎没有记忆中的危险。看他能说会道,而且……他救了她的面上,以前的事暂时搁置一旁。“哎,你到底是谁?”
郑夕颜问。他起身顿了一下,而后穿过雨幕走向她。雨水落在他的身上,白茫茫的水雾让他整个人宛若神祗,丝毫没有寻常人的狼狈姿态,反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尊荣。“秦风。”
他话语简洁,眼底的光晕开一丝清澈,被雨水冲刷的肩头还隐隐存有血迹。看着郑夕颜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肩头,秦风嘴角抽动了一下,连带叼着的那根草上下摇动,“皮肉伤。”
受了伤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自若,话语间的毫不在意,倒让郑夕颜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要么他是亡命之徒,要么他是世外高人。总逃不出这两种之间。“你从何而来?”
郑夕颜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句话该不该问,甚至于若是他怀疑自己起了心思,会不会像刚才那样杀人灭口。只是看他一脸的狼狈姿态,似乎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之人,否则她就不会活到现在。秦风扭头看了她一眼,幽暗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光亮。许久,他仿佛没能在郑夕颜的眼里看到任何的异样,这才松了口,“你为何不直接问我,为何从太子府出来?”
能爬上她的马车,无疑就是在太子府门口。郑夕颜不说话,她又不是傻子,岂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何况她脖子上那道细细的血痕犹在,她若非好奇心作祟,也不会去问他一句。但既然要想知道答案,就不能让自己开口,不如等秦风自己说出来,岂非更好?“太子岩狎戏户奴,我便与你一样,也是逃出来的。”
他嘴角勾勒出迷人的邪笑,眼底的光蒙上一层薄雾,疏疏落落的却能教人瞬时陷进去。郑夕颜怔了一下,急忙撇开头,不觉嗤冷。还有没有新意,人家说强纳为妾,你便说狎戏户奴?那太子岩又不是双性恋倾向,何至于男女通吃。分明是秦风转着弯告诉自己,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那套说辞,变着法套自己的话!这男人亦正亦邪,一身的幽暗冰凉,绝非简单之辈。灼热的目光让她脖颈发凉,低垂的眸子有些畏惧他直勾勾的注视。这男人长着一双会摄魂的双眸,眼大而眼角飞扬,分明是狐狸的眼睛,却有着鬼魅的阴冷。眼底是深邃之光让人既害怕靠近,又渴望探寻他的秘密。耳边是秦风冰凉而柔软的声音,“听说太子府走失太子府,不巧正是商贾郑家的女儿,也叫郑夕颜。”
郑夕颜凝眉,眸色一惊,却在迎上他得意的眸子时,已知自己中计。该死,竟然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