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月1日,霹雳一声春雷响,《中美建交公报》正式起效,中美两国向全球发出声音,两国正式实现国家关系正常化。这个让全球瞩目消息的公布,在世界范围内引起怎样的政局变化,普通老百姓不会有太多清晰可辩的认识。但是身为社系大国,公然‘倒向’西方资本主义‘万恶’世界,忽如一夜之间,一直要被打倒的西方万恶世界,忽然成为邦交友邻。这个绝地大反转般的国策改变,对普通人所造成的思想冲击,却实在堪称颠覆。“同学们,我知道,很多人在内心深处,肯定藏着很多很多的困惑。原本世仇一样的国家,如今成了帮交友邻,原本同在一个社系大家庭中的老大哥,如今反而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甚至原本一直尽心尽力去帮助的友邦兄弟,摇身一变,成了向我们露出狰狞獠牙的白眼狼,灭我之心,与日昭昭……”“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按照本该拥有的逻辑去演变、去发展?”
“大家都觉得很颠覆认知是吧?”
“有这样的感觉,那就对了!这说明,你们都还有着各自的独立思考能力,没有说是,满脑子一团浆糊,分辨不出一个是非曲直……”讲台上,陆卫东正就国家刚刚对外公布的中美建交联合公报,向学生们做相关的时政课题解读。“陆老师,我有问题想不明白,既然我们国家和西方美帝集团,可以成为正常的国家之间关系,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们过去所宣讲的,那些所谓‘解放全人类’的大道理,实际上都是谎言?而社系与资系之间,原本也就不存在什么,天然不可调和阶级敌对矛盾?”
站起来提问发言的是郝玉淼。这女人,向来观点精奇,每每看问题的切入点,都会跟平常人有很大不同。直白一点来说,这女人脑筋里面的那根‘斗争为纲’的弦,从来就没拧紧过,不过这种思维观念,跟重生归来的老男人之间,到是颇有共鸣之处。夸赞一句说,郝玉淼是个绝对有现代超前思维观念的女性。赞许眼神鼓励了郝玉淼一下,陆卫东道:“社系、资系之争,当然是存在着天然不可调和的政体制度矛盾,这点毋庸置疑。另外,社系体制的优越性,绝对是比资系超前,有着独一无二的发展驱动力。不过这种政体理论之上的深层次研究,是个很庞大无比的论题。想要论证出其更深层次的概念,你们陆老师我毕竟也才十九岁,跟你们是同龄人,我也达不到那样的思想高度,所以咱们就不去深入展开相关话题了!”
“我这样形容国家之间的关系发展,或许大家的概念就会比较更容易理解一些了!”
“咱们把整个地球,想象成一个比较大一些的村子,就叫地球村好了,联合国五常,就是这个大村子里面,或者家境比较好,或者祖上阔气过,或者家里现在兄弟姐妹比较多,这村里现在有那么两家恶霸,都野心勃勃想压倒另一方,独自一家争霸全村……”讲台上,陆卫东的讲课,一如既往地自信从容,时不时从他的嘴中,就会‘创造性’地迸出一些个新鲜无比的自造词汇。但认真想一想,这些词汇,每每听着简单,甚至有些恶趣味瞎搞的调侃意思在内,但却往往都能直入人心,只是简单几个字眼儿,几组新鲜词汇,就能于无声处,表达出很多只可意会的深层潜台词。课堂一角,每每有陆卫东的课程,总会准时出现的老班头周淑瑛,像个小学生一样在认真做着笔记。她在笔记本上,很郑重写下‘地球村’这三个字。然后又在三个字后面,连续画上三个大大的惊叹号————地球村!!国与国的关系,就是村里大户人家之间的相争,两个恶霸家户,应该暗指的就是‘苏修’和‘美帝’……精彩,这样论述,简明扼要,直切要害,真是太精彩了!“陆老师,既然村里有恶霸,我们就更应该联合那些受恶霸们欺负的小户人家,一起斗争,把恶霸斗倒。可是现在,我们怎么反而还要跟其中一方恶霸相勾结,这点我不能理解,请陆老师解惑一下。”
一个男生举手站起来发言,提了一个很尖锐问题。“同学,你不是不能理解,你是在犯傻!”
陆卫东大笑,“问题在于,一来我们自家底子薄,祖上虽然阔气过,奈不住以前家里败家子太多,折腾干净了家底,成了破落户。二来,当恶霸的手里都有大量资源,随便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能让那些你想团结的破落户去当狗腿子,当白眼狼。这种情况下,你还要硬着头皮站出来充好汉,替破落户撑腰,这不诚心让恶霸有借口收拾你?”
“我明白啦!难怪国家如今提出,要转为国民经济建设为主,我们这就是先关起门来,把自家日子过硬实了再说……”“错了错了,不是关起门来,我们是要趁着两大恶霸殴斗之际,打开门来,一边瞧恶霸打架的热闹,一边该干嘛干嘛,田地里熟了的稻子能收赶紧收,村外林子里的野果,能揽赶紧往家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啦!”
全班学生一阵默契无比的齐声大呼。这齐声大呼,也快要成了陆卫东课堂之上最具特色的标识了,每每有发人深醒论调出现,教室内动辄就会自发上演这种,‘万’人齐呼的癫狂场面。不只学生们在齐声大呼,一旁角落里的周淑瑛,也都跟着在开心大呼。“好了,今天这节课到此为止,下课!”
脱口说出下课二字之际,学校的下课铃声,仿佛受到陆卫东摇控般,精准之极就响了起来。这一点,周淑瑛更是钦佩无比,对于陆卫东上课的控场能力,当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想学却压根学不来。陆卫东上课,从来没有说,戴一手表专门计算时间,但总是能在一节课铃声响起之际,仿佛脑子里装着闹钟般,很及时说出‘下课’两个字。从来不拖堂,这是个好习惯,至少学生们超级喜欢。“最后的最后——”陆卫东在讲台上,竖手在唇做了一个夸张手势。“讲课内容一定要保密——”学生们齐声喊着,跟着发出一阵会心大笑,陆老师的课,大家下课之后要保密,不要轻易跟不相干的人提及,这已经成为班里另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陆老师说了,真法不传六耳。不过,这个所谓保密的戏说要求,压根没人当真,学生们都知道,陆老师这是一种有趣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