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那群流民还是被拦在了码头,几名没上船的兵士很快从跳板上了船,又抽了跳板。 大船离开码头,往对岸驶去。 刚刚喊停船的人站在远处,看着远去的大船一动不动。 跟在他一起追船的几个人忍不住抱抱怨怨,责备他太自以为是,车上人给了几个点心就觉得他们人好心善,会带他们去对面的京城。 现在好了,他们一路跟在车马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不说,那些人明明见他们已经赶到,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更让他们觉得委屈憋屈。 他们将没上船的责任,都怪罪于刚刚喊船的男子。 那男子满脸风霜,不算厚实的衣服下只有一只独臂,被人责骂也不吭声,只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大船发呆。 陈小虎奉命护送着六车的赏赐,在正月初六的中午赶到了蒋家坝。 陆飖歌没回来,陆家全家都有些失望,听说小太子偷偷爬上马车,受了惊吓,陆飖歌才没回来。陆家也没再说什么,和陪他们全家吃饭这样的小事比,太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京城,陈鹿行的风寒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才算好透。 咳嗽是不咳嗽了,只是鼻涕还会时不时地流。 他被父王训斥了一顿,还要罚写他几十页大字,就等着他风寒好了之后再开始。 而祖母和太后不但没责罚他,却因为他得了风寒感到心疼,恨不得晚上睡觉都靠着他。 祖母还好,看他病了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母后,许是因为他这次受了风寒,是因为偷偷追着姑姑出京才感染的,母后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在背后和他的奶嬷嬷嘀咕了几句。 虽然这几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提到姑姑,陈鹿行却知道,母后可能是怪姑姑的。 他不由想起周将军说的话,他是太子不能任性,他的任性很可能给自己最亲的人带来的就是灾难。 风寒过后,小太子好似一下子就长大了,他不再抱怨读书很难,不再抱怨练功夫辛苦。 就连在病重,都惦记着要把年前没学完的书本拿过来看看。 惹得皇后又欢喜,又是心酸。 正月初五陆飖歌没赶回蒋家坝陪陆家人过节,过了初五,陆家人自己上京。 陆全和邱氏想的很简单,长乐公主想回家,他们就在京城的家里等着。 京城里皇宫进,只要公主想家,出了宫门,坐马车只要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他们在蒋家坝,公主还要千里迢迢地往蒋家坝赶,费时又费力,着实是他们没考虑周全。 陆家人进京,陆飖歌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在宫里又陪着太后皇上十来日。 一直到正月十五,她定下的出宫日子,才收拾了行礼,借着出门看花灯的便利,顺便去陆家待几日。 正月十五,陆飖歌出门去看花灯,这一次陈鹿行没敢闹着要去。 等到晚上,陈鹿行一直到睡觉,也没见姑姑从宫外回来。 他听说,陆家人进京了,姑姑说要去陆家吃饭,吃完饭还要去逛花灯。姑姑出宫,连晚照和晴空两个人都没带。说是要在陆家住上几日。 不知道这几日,到底是几日呢? 也不知道姑姑会不会给他带花灯,更不知道姑姑看了花灯会不会想他这个乖巧的大侄子。 陈鹿行睡着的时候,还惦记着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日,姑姑没回来,回家陪家人过年的平顺挎着一个小包袱进了宫。 “太子,这是奴才给您带的糖。”平顺打开包裹,里面除了一身换洗的单衣,其余的都是他在宫外带给陈鹿行的东西。 贴心的平顺还给陈鹿行带了一盏花灯。 “这花灯是奴才猜灯谜得的,太子你看,这里面的小兔子是不是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陈鹿行拿着平顺送的花灯,心里多少有些高兴的,如果这个花灯是姑姑带回来的就更好了。 可惜,姑姑出宫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姑姑这次出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见陈鹿行垂头丧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平顺又掏出一个玉雕的小兔子送到陈鹿行的面前。 “太子,你看,这小兔子是不是和花灯里的小兔子很像?”
玉是好玉,玲珑剔透,握在手里很是温润。 陈鹿行不懂,他要是再大些就会知道,就凭平顺的身份,是买不起这么好的玉的。 可他到底还是小,不懂玉和玉之间的区别。见平顺送的小兔活灵活现,不由高兴起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陈鹿行看看手中的玉兔,又看看花灯上面的兔子,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点像。”
“像吧。”
平顺一脸的得意,“这花灯和这玉兔,可都是奴才在京城特意淘来送给太子殿下的。奴才记得太子殿下属兔,刚好送给陛下。”
说着,平顺将小玉兔放进陈鹿行的手里,抬指点了点小玉兔的头,说道:“这眼睛简直和真兔子是一模一样。”
陈鹿行一手拿着兔子灯笼,一手捧着小玉兔。他低头看了看玉兔,又抬头看了看手里的花灯。 最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我都没见过真正的兔子是什么样子,你叫我怎么比?”
闻言,扮着平顺的陆飖歌一愣,心中漫漫涌起了愧疚之感。 她想,要不让采买的人留意,宫外要是能买到白色的小兔子,就让人买两只回来。 她听说兔子繁殖起来很厉害,那就买一对回来,等它们生了小兔子,就可以拿来做红烧兔头,干锅兔肉,冷吃兔,烤兔子。 想到兔子有那么多吃法,陆飖歌越发坚定地决定,一定要让采买的人买一对兔子回来。如果是小灰兔和小白兔各买一对,那就更好了。 她还不知道灰兔子和白兔子在口感上有什么区别,自己家养了,到时候一吃就知道。 陆飖歌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最后宫里兔子泛滥成灾。 陈鹿行不允许宫里人杀兔子吃,皇后因为儿子属兔,也不允许宫里的采买去宫外买兔子回来吃。 最后成公公没办法,只能想办法送走了一批兔子,只说着兔子得了病死了,怕传染给埋了。 陈鹿行为了小兔子们的死,还大哭了一场。 不过自此后,也不知道成公公怎么办到的,宫里的灰白两种兔子,再也没超过十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