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后斜靠在床上,轻声问道:“既然你知道陈权的所作所为,为何还要告诉他古墓的消息。”
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秦王也想问这句话,只是因为刚才在陈权的太极殿,他不好问出口。 陆飖歌趴在床边,握住沈皇后的手问道:“姨母,您恨吗?”
恨吗? 沈后神情悲切,她怎么能不恨。 那个男人娶了她,却没有珍爱她,还毁了她全家。她因他而遭受牢狱之灾,如果不是陆远山托人护着她,等到陈权派的人到,可能她的清白早就不保。 一个女人,在牢房中被人玷污,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她全须全尾地活着出来了。 她的两个儿子建功和建业,文武双全,他们是多优秀的两个男儿,原本应该有大好青春年华可拥有。可他们,一个在淮城因为救陈权而死,一个在攻打京城的时候,连尸骨都没找全乎。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权,是他一定带着他们兄弟俩去打江山,她拦都拦不住。 结果呢,一个救他而死,一个被周贵妃的人背后害死。 陈家的江山是打下来了,她的三个儿子,一个都没留下。 你说这江山,和她有什么关系? 而陈权,那个曾经和她山盟海誓的男人,却因为她做过牢,竟然说出她沈清莲不配为后的话来。 他以为她稀罕当这个皇后? 她不稀罕。 如果能让她的爹娘,她妹妹全家,她两位兄长和侄子,还有她的建成,建功,建业都活着回来,那么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都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权的江山,就是踏着她沈家累累的白骨而成的。 一个皇后,陈权给的不甘不愿,她得到了,也是日日夜夜忍受蚀骨之痛。 可她不稀罕,她也不会让别人得了这个位置。 周贵妃最在乎这后位,她就把后位占着。敢害她沈清莲的儿子,她就敢让周贵妃像她一样断子绝孙。 陈权不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得了这江山嘛。那她就让他替人做嫁衣,用陆家的钱粮和血肉得到的江山,给陆家的孩子继承,不更好! 恨吗? 当然是恨的。 她恨陈权,恨不得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想让她再给他生儿子,做梦去吧。 “姨母,我也恨的。”
陆飖歌将头靠在沈后的怀里,就像小时候她依偎在母亲沈清荷身边一样。
姨母和母亲那么像,靠在姨母身边,就像靠在母亲身边一模一样。 她知道姨母和母亲自小感情就好,姨母嫁给姨父后,日子过得并不太平。母亲因为心疼姨母,常常主动帮衬。也因为这,姐妹俩感情愈发的好。 “姨母,既然我们都恨,那么一起来做个游戏好不好?”秦王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姨母,一个是他的亲妹妹。 这两个人,现在是他最亲的亲人。 姨母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陆家的陆鹤北,他得替三表哥替姨母替沈家替陆家所有不幸死去的人活着。 秦王跪在沈皇后的床榻前,一只手握住沈后瘦弱手,另一只手轻轻抓住了陆飖歌的手腕。 他薄唇轻启,语调微沉:“好啊,你想做什么游戏,二哥都陪你。”
在《汉书》里,对刘非的记载是“好气力,治宫馆,招四方豪杰,骄奢甚。”
而此人留下的墓穴,有一座可以组建一支军队的武器库。 里面的金银财宝,更是不知多少。 要想把这个古墓打开,凭借陆飖歌一人之力,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只能借人,借陈权的人。 陈权想要得到陆家的宝藏,那么就不能让他白得。 她要借陈权的手,来替二哥谋一个天下。 从见到秦王的那一刻,陆飖歌就知道,姨母和秦王想做的是什么。 二哥顶替了三表哥的身份,那只有一个可能,三表哥也死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姨母最喜欢派大表哥和二表哥去接她到陈家小住。 每次去,三表哥都在门口守着。 三表哥怕寒不能见风,却次次都要等她。 给她好吃的,好玩的。 还有姨母家的大表哥二表哥,也是最喜欢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留给她。 母亲说,她是集齐了天下人所以的宠爱。 对,还有外祖父家的两个舅舅,三个表哥,一个表姐。 沈家兄妹四人,虽然男婚女嫁各有家庭,兄妹四个感情却好,他们小一辈之间也像亲兄弟姐妹一般。 如果不是陈权动了邪念,想要陆家的钱粮,而被陆远山拒了,陆家不会出事,沈家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陈权得江山得美人,活得风生水起。 而无辜死去的陆家人呢?还有因为护送母亲和大哥二哥而死的两个舅舅和大表哥呢? 谁替他们还一个公道? 陆飖歌想不明白,为什么作恶的是陈权,他却能在面对她的时候半点不心虚? 沈家四兄妹,被他害死三个,他凭什么觉得自己的结发妻子不会恨他? 就凭这江山? 可他连给秦王一个储君位置都不肯,如果能让沈后咽下这一切。 一个男人有野心不是坏事,可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觉得拥有天下就会拥有一切,才是真正的愚蠢。 陆飖歌不认为她的计划一定能成,这中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可她能活着,二哥能活着,这就是意外。 只要宝藏开启,当初留给陆家镇守皇陵的人能够用上,就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辅佐二哥登上皇位。 这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古墓开启,镇守皇陵的人没用上。陈权得江山也得宝藏,她的计划落空,只要二哥还在,徐徐图之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是一刻都不想等,她想和这天下豪赌一把。 陈权就该死,他不但要死,还要让他亲眼看着陆家的孩子登上这皇位。 也不知道那一天,当他知道自己辛苦半生,机关算尽,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裳,会不会死不瞑目。 会不会后悔,但凡他做人留一线,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