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权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到底养育了飖歌一场?”
虽然,他也觉得宋云飞口中的陆家,并不值得他用心,可场面上的事,他还是要做的,不能让人留下诟病之处。 “姨父,姨母,我养父母都是老实人。”
陆飖歌欠了欠身子,柔声说道,“当初有人把我送到陆家的时候,是给了二百两银子的,说是让他们抚养我一段时间。陆家也是靠这两百两银子,才有了今日。”
陈权不解道:“什么两百两银子?谁送你去的?”
为什么和他听到的不一样? “谁送的不知,只听说是个小公子。当时我送到陆家的时候是病着的,差点就死了。送去的人丢下两百两银子,说如果死了,就把我葬了,这两百两就算给他们的辛苦钱。如果我还能活着,就让他们养我段日子,以后会有人来接。”
陆飖歌说着,眼中慢慢沁出泪花,“好在,我活了下来,才能见到姨父姨母。”
一席话,说的沈皇后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可怜的飖歌,你受苦了。”
“好啦,你不能再哭了,要注意身子。”
陈权安慰了沈皇后几句,又问陆飖歌,“陆全两口子对你可好?”
“挺好的。”
陆飖歌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当初送我去的人不是给了两百两银子嘛,后来陆家就是靠着这两百两银子做了小买卖,这些年也多少挣了些银子。如果姨父和姨母要见他们的话,也别给什么封赏,就像姨母说的,不防给他们些银子。他们都是乡下人,胆子小的很,姨父姨母给的封赏太厚,我怕吓着他们。”
“你呀,他们养了你,姨父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吓他们。不过……”陈权试探地问道,“他们到底养了你一场,多少还是要给点赏赐的,要不给你养父封个品阶低一些的官职当当?也不要他做什么,就做个闲差?”
“不可。”
陆飖歌慌忙摆手,“虽然说陆家夫妇养了我这些年,我也叫了他们几年的爹娘。可当初,我到陆家的时候,是和他们说好的。我不给他们家做女儿,以后找到亲人就回去,大家各不相干。这些年他们养我,给我遮风挡雨的地方,对我也算不错。我呢,也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他们吃饱穿暖。给银钱赏赐都可以,但是官职不行,我不能让姨父因为我徇私。”
这话说的,说撇清吧,又没撇清,说没撇清吧,却字字句句都是想撇清的意思。 “哪有什么徇私,不过……”陈权想说不过是顺便给个官衔而已。 沈皇后却岔开了话题:“你说你到陆家的时候是病着的?怎么会差点死了的?送你的人没说什么吗?”
“是这里。”
陆飖歌指了指心口处,“这里被射了一箭,差一点点就射到心脏。给我治病的谢大夫说,应该是有东西挡着,才保了我一条小命。不然,应该是一箭穿心而死。至于送我去的人,什么都没说,只丢了两百两银子就走了。”
沈皇后当场色变:“谁……这么狠,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不是说是官府做的嘛,他们就是找借口想要远山家的粮食和银钱。也怪前朝腐败,官府不仁,才使得远山兄弟遭受不白之冤。”
陈权长叹一声,“好了,你也别伤心了。现在前朝已经倾覆。你是皇后,我是皇帝,飖歌又找到,远山和小妹的冤屈也得以洗脱。”
陆飖歌微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沈皇后脸上的异色,也没让自己露出一点点的不满来。 这个姨父,说的冠冕堂皇,却半句不提陆远山是因何被官府陷害。 通匪。 这匪从何来? 不提,难道这件事就能过去? 做梦。 陆飖歌假装不懂就问:“姨父,我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爹娘都是良善之人,家中虽然有些钱粮,可平日里却极其照顾乡里。为什么会被按上通匪的名义呢?这匪从何来?”
陈权极快速地撇了沈皇后一眼,见她单手撑额敛眉不语,好似还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对陆飖歌的话有什么反应,才微微松了口气。 含糊道:“都说了,只是前朝官府借口,不过是想凭白占了你家钱粮而已。”
“是前朝啊!前朝已经覆灭,就算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陆飖歌语带遗憾,“也罢,也幸亏是姨父夺得这天下,才能还我爹娘一个公道。”
陈权松了一口气:“好了,这事你就别多想了,以后就在宫里多陪陪你姨母吧。”
陆飖歌被沈皇后攥住的手微微颤抖着,原本陆飖歌以为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略微一迟疑,她才察觉是沈皇后的手在颤抖。 原来姨母什么都知道,可她不能说不能问,连为自己妹妹妹夫讨取公道都不能。 难怪她如此瘦弱单薄,见到自己哭的不能自制。 想到姨母这些年的遭遇,想到在秦王府那个同样瘦弱带着病态的秦王,陆飖歌心里一痛。 与她失去父母兄长相比,姨母的伤痛一点都不比她少吧。 陆飖歌忙蹲下身子,抱住沈皇后的双手,轻声道:“姨母,以后,我就在这宫里陪着您,哪都不去,好不好?”
陈权见沈皇后脸色不好,也以为她是心疼飖歌,忙接口道:“是啊,以后就让飖歌在宫里陪着你。”
“不行。”
沈皇后断然拒绝,“陛下,飖歌今年就要及笄,她不适合在后宫住着。”
陈权:“家里的孩子……” “就是家里的孩子也不行。”
沈皇后拽起蹲在身前的陆飖歌,“不是姨母不想让你陪着我,你大了,已经不是孩童了。这后宫原本就是陛下的后宫,你在这里不合适。”
陆飖歌眨巴着大眼看着沈皇后,一脸的懵懂:“我听姨母的,反正我在京中有房子的……” “你那房子也不许住,与你的身份不匹配。”
沈皇后看向陈权,“陛下,飖歌可是小妹和远山留下的唯一孩子,我们待她当如自己儿女一般才是。”
听沈皇后这么一说,陈权心越发轻松起来。 这是要翻篇了,不过是个封号,给了就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