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陆小虎大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大口地喘息着,眼前仿佛还能看见,他回去看见他爹浑身被野狼撕咬的血肉。 蜿蜒的鲜血顺着山石,一路流淌,流进了溪水之中。 他爹死了,他爹死了。 他带着妹妹走后,他爹被狼咬死了。 不对,是他爹咬死了狼。 一匹狼的肚子上插着他爹的大刀,肠子流一地。另一匹狼和他爹倒在一起,他爹紧紧咬着狼的喉头,一动不动。 陈小虎分不开他爹和狼,只能拔了刀,将狼头剁下,和他爹一起下葬。 等他埋葬了爹,拖着大刀再回去,已经找不到了妹妹了。 他没有听爹的话,他把妹妹丢了! 陈小虎醒的时候,陆飖歌也从噩梦中醒来。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屋顶发呆。 “小四。”
陆小鱼坐在床边,一直守着陆飖歌,见小四醒来,躺在床上无声无息流泪,吓得叫了起来。 “小四,小四,你怎么啦?哪里疼啊?”
“这里。”
陆飖歌抬手捂住心口,低低道,“三姐,我这里好疼啊!”
那一箭没有要了她的命,却在她胸口处留下了一块疤。 现在,那一块疤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跳,又疼又难过。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让她疼的喘不过起来。 “我去叫大夫,我这去叫大夫……” 陆小鱼抹了一把泪,慌乱地起身,被陆飖歌一把抓住胳膊:“三姐,我不疼了,我渴了。”
“哦哦哦……”陆小鱼慌忙去倒水,她手抖得厉害。 只听见茶壶和茶盅一阵叮当作响,终于陆小鱼端了半盏温水过来,想扶陆小四起身,又不知道该把手中的茶盅放哪里。 “给我。”
陆飖歌撑起身子,坐好,接过茶盅,一口饮下,“再给我倒一杯。”
“哦。”
陆小鱼又慌忙倒了一杯。 陆飖歌连喝了三杯水,才停手,靠在床头,看着陆小鱼:“三姐,你怎么头不梳脸不洗,像个疯婆子啊?”
“还说,都要被你吓死啦。”
陆小鱼又哭又笑,抬手就在陆飖歌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这么吓人啊,一发热就昏迷不醒,爹娘半夜出不了门,不能给请大夫,一家人都要被你吓死啦。”
陆小四在陆家这几年不是不生病,偶尔也会有些不舒服。可她不能发热,从她来家那次发热,后来去东阳郡回来又发热,包括这次。 只要她一发热,必定昏迷不醒。 喝药没用,扎银针没用。 陆小鱼抬手摸陆飖歌的额头,觉得不热了,才放下心来:“爹娘看见你发热多害怕,看你一直不醒,今日去庙里给你烧香去了。爹娘和青鸾还有小五都去了,说去求菩萨保佑,你就会好了。”
陆飖歌嗯了一声,难怪醒来家中无人,只有小鱼一个人陪着她。 “你不知道,你发热,看门的那个陈小虎也发热,到现在还没醒呢。”
陆小鱼话音刚落,就听见秋实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三姑娘,四少醒了没有,小虎醒了,不热了。”
“咦。”
陆小鱼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你醒了,那陈小虎也醒了?”
陆飖歌闻言,眼眸低垂,胸膛却啪啪啪乱蹦。 她这是和小虎哥一起入梦了? 是梦吗? 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梦,只是她失去的回忆。 这些年,她虽然断断续续有零星的回忆,可像这次这样,陷进梦魇中出不来,还是第一次。 陆小鱼不放心陆小四,原本不打算离开。她到底心善,还是起身出门吩咐了秋实几句,让他用心照顾陈小虎,多给他喝热水,锅里有热粥,也给陈小虎端一碗。 等到陆小鱼再进门,手中一个托盘,上面一只小碗,碗里装着白米粥。 “你先吃点白粥,病了,得吃清淡点。”
陆飖歌接过瓷碗:“嗯,谢谢三姐。”
这时候陆小鱼才发觉,自从小四醒了后,一直都叫的三姐,要知道从前小四可是一直叫她小鱼的。 “现在知道三姐好啦。”
小鱼嘴角上翘,脸上都是得意,“下次还听不听三姐话啦,叫你不要钓鱼,你非要和那李陶山比赛,好了,受了凉病了,一家人被你吓死。”
陆飖歌停下瓷勺:“下次不会了,下次一定听三姐的。”
这一声三姐把陆小鱼说的不好意思起来,脸红地撇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我去端点热水给你洗洗,别说我蓬头垢面,你还不是一样,我们就老四不说老三啦。”
等到陆小鱼再进来,她已经洗过脸梳理好头发,还换了身袄子。 “爹娘和小弟该回来了。”
陆小鱼在一旁守着陆飖歌,看她刷牙洗脸,见陆飖歌还要水,忙阻拦,“等晚上我再烧水给你擦擦,别那么爱干净要洗澡。你看着,这次没个十天八天,娘肯定不许你洗澡。”
俩人唠唠叨叨说着话,怕陆飖歌躺着腻歪,陆小鱼还特意把家里过年剪窗花的红纸翻出来,给陆飖歌剪了玩。 午时,陆全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听说陆飖歌醒了,挺高兴,陆全忙着去找大夫,说再看看。邱氏嘴里念叨着,佛主保佑,想着多亏去庙里烧香捐钱,回头得去还愿,不能让佛祖白保佑。 下午,李掌柜也知道陆小四病好了,特意领着女婿上门看了看。 陆飖歌这一病就昏睡了一天一夜多,期间宋云飞来过。不过,全家都在忙着小四和发热的陈小虎,也没人去给他开门。 他在外面啪啪敲了半天门,秋实搭了梯子爬墙看见是宋云飞,想了想,又滑下梯子,悄无声息地撤了梯子,没给开门。 他虽然老实,可他师兄聪明啊。 他师兄说了,这次四少热起来,就是这侯府二公子害的。 要不是这宋二公子说要请四少去府里赴宴,四少怎么能为了躲宋二公子,带着全家去野钓? 陆家和宋家根本是天壤之别,不是一路人就不该往一起凑。 也不知道宋二公子这么兴冲冲,黏巴巴地图啥? 有目的的献殷勤,就是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