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跟着杨大掌柜进了后院,陆飖歌在外面停了脚步。
“平安哥,你进去和杨大掌柜谈,我去找谢大夫看看。”李掌柜能将杨大掌柜介绍给陆家,那必定是此人人品不错。 既然是平安哥自己的生意,那就由平安哥自己去谈好了。 陈平安也没料到陆小四已经快进杨家后院了,竟然撂挑子,不陪他进去。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想到陆小四教他做油纸伞的情形,他只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跟着杨大掌柜进了后院的茶室。 杨家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就是三间门脸的杂货铺子。 后来,老爷子挣了些钱,又将隔壁一家买了下来,连在一起又添了四间门脸。 家里儿孙多,前面是铺子,后面住人也住得开。 这四间,在老爷子没死之前,一直是租给别人做买卖的。 老爷子临死前,给三兄弟分家。 原本的三间门脸还留给长子,新砌的四间就二儿子和小儿子各两间。 杨老爷子想得挺好,大儿子子承父业,二儿子小儿子有两间门脸不管是租还是自己做买卖都行。 可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杨老二觉得亲爹偏心,分家不公。老大是长子没错,分了三间门脸已经很多了,凭什么将家里开了几十年的铺子都给他。别的不说,就铺子里的那些货也得不少银子,不应该拿出来三兄弟分分吗? 杨老二一生气,就先在杨家杂货铺隔壁开了间杨二杂货铺。 杨老三一看,这可不行,二哥能开我也能开,杨老三也接着开了一家。 蒋家坝镇子就这么大,三家杂货铺子,门脸挨着门脸,说生意多好谈不上,不过要提起杨家杂货铺子,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杨大掌柜是个和气人,尽管两兄弟在隔壁开了两家铺子,他也不吵不闹,只管将自己的铺子经营好。 陈平安和杨大掌柜在后院茶室说话,陆飖歌溜溜达达出了门,准备去谢家药店去找谢大夫。 这次陆全几个被抓,虽然交了皇粮又放了,可她心里总是不安顿,想着找谢大夫问问。 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晃晃悠悠到了谢家药店,店里没人,只有个新来小伙计在打瞌睡。 许是谢大夫不在店里,店里虽然擦的干净清爽,却总有一种久不迎客的寂寥和冷清。 陆飖歌敲了敲一旁的门板:“请问谢大夫在吗?”
小伙计从瞌睡中惊醒,猛地抬头,看见是个十来岁的小子,立刻放下心来:“谢大夫出去了,还得有一会了,你要是买药有药方我可以抓,你要是看病那得等一等。”
陆飖歌一步迈了进来,站在店中四下张望:“谢大夫不在,那谢老大夫可在,我找谢老大夫也是一样的。”
小伙计摇头:“谢老大夫也不在,回乡下养老去了。”
“谢老大夫回乡下养老了?”
陆飖歌感觉到有些奇怪,“你知道去哪个乡下?”
谢家在镇上开店得好几代了,乡下哪还要宅子,好好的镇上不住,去乡下养什么老? “我也不知道,就是谢大夫说的,有人来找谢老大夫,谢大夫说他爹去乡下养老去了,还说乡下清净,别的我也不知道。”
小伙计确实是不知道,他也是谢大夫新找来的。他来的时候,谢老大夫已经去了乡下,他连老大夫的面都没见过。 陆飖歌眉头微皱:“那林娘子还有谢林谢森呢?”
见面前的小少年问的这么详细,小伙计忙趴在柜台上凑近问道:“小哥儿,你是林娘子家的亲戚啊?”
一般人来店里,不见谢大夫问谢老大夫是常事,可他还没见人又问林娘子,又问谢林和谢森个兄弟俩的。 陆飖歌轻咳一声:“也不算亲戚,就是我和谢森玩的好,常来找他去河滩边钓鱼玩。”
“哦,林娘子回娘家了,谢林谢森也去了。”
“那你知道谢森他们走了多久了?”
小伙计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才来十多日,反正我来的时候谢老大夫还有林娘子他们都不在家。”
见陆飖歌还想追问,小伙计似乎怕来人撞见,冲她招了招手,压低嗓子道:“谢大夫去了依红楼,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迅速缩回柜台里,拿了块抹布装模作样地擦来擦去。 依红楼? 陆飖歌想起自己和陈平安路过依红楼时掉下来的叉杆,还有那个要她把叉杆送上楼的美人儿。 不知道为什么,陆飖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谢大夫去依红楼,应该就是找那个美人儿。 就是不知道谢大夫和那美人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嫖、客和姐儿,还是其它? 那谢老大夫真的是回了乡下? 还有林娘子和谢林小哥俩,难道也是真的回了林娘子的娘家? 她可没听过外嫁女回娘家住了十多日不见回来的,除非两口子闹合离。 就算林娘子因为依红楼的美人闹合离,谢林和谢森也该跟着祖父去乡下,而不应该跟着林娘子去外祖家。 依红楼其实离谢家药店并不远,斜对面走过去也不过隔了几家。 陆飖歌走到依红楼当初掉叉杆的地方站立不动,仰头往上看。 许是天冷,楼上的窗扉紧闭,别说美人,连叉杆也看不见一个。 这个美人,现在应该和谢大夫在一起吧? 陆飖歌想。 可惜,天有些冷,不知道谢大夫在美人的房里是热还是冷。 也不知道这个谢大夫和美人儿到底是谁的人? 如果今日不是她来谢家药店,不是新来的小伙计告诉她,她可能都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还有她爹当初救的那个红缨军,到底是不是红缨军? 谢大夫说那人是红缨军,可她明明记得那人身上都没有红缨军的标识,谢大夫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那人,是谢大夫送走了,还是自己走的呢? 陆飖歌一时想的有些入神,没注意自己在原处站的有些久。 就在她刚要提步走的时候,忽听见窗子被推开的声音,一根熟悉的叉杆掉落在她的面前。 楼上的美人儿一如那日,双目含情,托腮半趴在窗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酥胸:“小兄弟,又是你呀!麻烦你将那叉杆给我递上来好不,姐姐请你喝茶吃点心。”
这一次陈平安不在,陆飖歌拾起地上的叉杆抬头,笑吟吟地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