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
“宋云飞?”
大炮喊了两声,见宋云飞自顾出神,并不理睬他,只能无辜地看了一眼二胖。 他嘴笨,希望平日话多的二胖能和少将军唠叨两句。 “你看我作甚?”
二胖不能明白小将军的心思,更不能明白大炮想表达的意思,他只顾左顾右盼,见到有什么稀罕的没见过的小玩意,自管跳下马过去买了过来,妥帖地放置好,也不怕少将军走远。 好在宋云飞的马走的马慢,蒋家坝又是一个“丁”字形的街道,站在街道这头,几乎能将整个镇子望一大半去。 二胖买了两个不一样的鳝笼,一个直筒,一个牛角,怪模怪样地挂在马鞍边,又去翻弄一旁的竹篓。 他出生贫寒,自小跟着父兄在山里做匪徒,对这些寻常的市井之物反而更加喜爱一些。 “老丈,这竹篓也是你说的陆家编织的?”
蹲在街边半日没做到一个生意的张三叔闻言立刻笑眯了眼:“是的,是的,不过这可不是我陆家兄弟编织的,是他教我编织的,这一个篓子你别看它小,比那些大的还废力气……” “这竹篓和我们平日所见确实有些不同,编的精密也好看。”
二胖在大大小小套在一起的竹篓里翻找了半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买一个带着,还是一个不买才对。 “好看吧。”
张三叔为了能再促成一笔生意,特意将最小巧的竹篓掏出来给二胖看,“这位小公子您看,这竹篓这么小一点,编织的还这么精细,又废手工又废竹子,能做什么?既装不了粮,也装不了多少野菜。可我们庄子上的孩子几乎人手一个,都欢喜的很。就连镇上,略微手里有些余钱的人家也愿意给孩子买一个,就是因为它好看。”
小小的竹篓,比成人巴掌稍微大些,却编织的精致小巧。 为了好看,竹篓上的竹篾竟然是染色而成,分成红绿青三色。 也不知道这颜色是如何染上去的,虽然并不如家里姐妹穿红着绿那么鲜艳好看,却别有一番风味。 二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竹篓大小各买了一个,小的套在大的里面,刚刚好。回去大的竹篓给少将军,小的给云姑娘,就说是少将军买的,她必定欢喜。 就是价钱有些贵,两个小竹篓,这黑脸的汉子竟然要两百文一个。 怎么不去抢? 二胖有些嫌贵,他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不愿意被一个乡下老农给骗了。 “一个竹篓也就几文钱,你竟然敢问小爷要……” 二胖张嘴要骂,目光落在张三哥被竹篾划破的手掌上。粗糙的手掌,布满了老茧和细密的伤口。 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他爹跟着宋家两位伯伯起义前,也曾有这么一双手。 “算了。”
二胖叹了一口气,见少将军和大炮已经驾马远去,也不还价,急急丢下一两碎银子,提了竹篓驾马去追。 张三哥见二胖走远,立刻收拾了面前摊开的东西,绕过一户的后院,从镇后的小道急急往家里赶。 张家三个儿子正在树荫下剖竹篾,见张三哥回来,二儿子张荣华立刻扬声问道:“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竹篓和鳝笼都卖完了?”
今日去镇上的人并不多,除了陆家,只有去码头扛活的陈平安,再就是带着些竹篓和鳝笼想去卖几个余钱的张三哥。 “水……水……” 一路跑回,张三哥已经力竭,此刻只能张着干涸的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 “爹,你怎么啦?”
张家小儿张吉祥也就和陆飖歌差不多大,见自己爹跑的鞋落发散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还是大儿子张荣华年长胆子大,拿了缸边的水瓢先舀了大半瓢的井水递给他爹:“爹,喝水。”
张三哥喘着粗气,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瓢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口饮尽,也不顾被打湿的衣衫,张三哥摸了一把嘴问道:“你陆叔呢?快找他回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一旁修补衣衫的马二丫立刻接话:“陆大哥和小四去镇上送李掌柜去了,嫂子背着小五,带着三个丫头也去镇上了,说要买棉花做棉被。”
这个日头这么热,也不知道陆家嫂子怎么想的,竟然这个时候就去买棉花。 “陆家人都去镇上了?”
张三哥惊叫一声,也顾不上休息,一把拖过两个儿子,张荣华和张富贵,“快,快和我去镇上找你陆叔陆婶。”
边往外走,边不忘吩咐李坛坛娘:“他李婶,你赶紧去找四喜他们回来,就说……就说我有事,天大的事情。”
话也没说清楚,张三哥就拖着两个儿子又急急忙忙往镇上赶。 深怕去迟了一刻,陆家人就要出事了一般。 “你爹这是怎么啦?”
李罐罐娘茫然地看向张吉祥,“得了失心疯啦?”
“李婶子你得了失心疯,我爹也不会得失心疯。”
张吉祥狠狠在地上呸了一口,拔腿就往地里跑。 他爹叫李婶去叫李四喜几位叔伯都回来,必定是有事,李婶话多脚程慢,还不如他跑去来的快些。 张家父子跑到半路,就遇见了归家的陆家众人 看见陆全和几个孩子说说笑笑走过来,张三哥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三哥……” 陆全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张三哥的胳膊将他往上提,“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呼哧……呼哧……” 张三哥被陆全拖着,喘息半日才勉强能张口说话,“起义军……进……进镇子了。”
“起义军进镇子了?”
陆全扭头看向身边的小四,“你见到起义军了吗?”
陆飖歌想起那运着三匹骏马的大船,还有追着她喊小歌儿的宋云飞,眉头微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全。 陆全以为小四也不知道,又看向张三哥:“我们没见着,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他和小四早早就进了镇子,还一路将李掌柜送到码头,起义军进镇子,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的。 说话间,陆三哥总算缓和了过来,将自己今日一两银子卖了两个小竹篓,并两只鳝笼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原先并没有注意到牵着骏马的少年是起义军,后来那少年蹲下买鳝笼的时候,陆三哥才发现,少年的挎的刀上系着起义军的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