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飖歌最终是没吃一口蛇肉,也没喝一口蛇汤。 那炖蛇肉的锅子,也是邱氏在陆飖歌的强烈要求下,另找了一个以前熬药的罐子,刷洗干净炖的蛇肉。 不然,邱氏严重怀疑,只要她敢用平日做菜的锅煮蛇肉,以后可能这锅做任何菜,小四都不会再碰。 为这,陆小鲤还怼了陆飖歌一句,就你矫情。 陆飖歌也不生气,她就是矫情。 那又怎么样,邱氏和陆全却愿意宠着她的矫情,这大概也是陆小鲤看她不顺眼的最大原因。 这一夜,大家都呼呼睡着,只有陆飖歌没有睡着。 她睡最边上,旁边是陆小鱼,再过去是陆小鲤,陆小青。 姐弟四个睡一排,就盖了一条被子。 好在天不算冷,好在她们个子都不大,被子横着盖也勉强能够。 当陆飖歌第三次起身,去摸陆小鲤的鼻息,黑暗中手被陆小鲤一把拍开她的手腕。 “我没死,有气。”
陆小鲤怕惊动旁人,声音压得有点低,却还是能听出她说这话时候的咬牙切齿。 “嘿嘿……” 陆飖歌笑着缩回手,又滑回了被窝,整个人憋笑憋得厉害,连身体都止不住抖动起来。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开始被陆小鲤拍开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随后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要是担心陆小鲤就不应该让她吃那个蛇胆,她吃了,她却半夜不放心,还要去摸她鼻息,深怕她中毒。 陆小鲤要真是中毒了,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给她灌皂水?找药店?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后面的话约莫不太好,陆小鲤说了一半不说了,气鼓鼓地转了个身,屁股朝着陆飖歌的方向。 懒得理她,跟个傻子似的,那么香的蛇肉都不吃。 还是没挨过饿,人饿急了就没有不吃的东西。 “没事的。”
就连寡言的陆小青都没忍住:“没事,那是草鱼疯,没毒。”
陆小青这几日说话越来越好,已经能连续说四五个字不用停顿。 草鱼风? 这是什么蛇,她都没听过?陆飖歌想了想,样子和草鱼确实有点像。 陆飖歌颓废地躺了回去,叹了口气。 好吧,是她多心了。 因为这么一闹,三个人反而更加睡不着了。 陆小鲤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没忍住,先问出了口:“你让爹做的那个鳝笼,真的能抓到长鱼吗?”
长鱼可不好抓,滑不溜丢的,还会钻洞。 要是能抓到长鱼,拿到市场去卖,可比鱼贵多了。 这一带,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因为蒋家坝有闸口,来往客商多,邱蒋家坝的酒店也多。镇上,最大的酒楼就是来福顺,来福顺最出名的就是他家的长鱼面。 据说,来福顺的掌柜是广陵人,极喜欢吃长鱼。 他家的长鱼面,也是许多船商进店必点的。 只要是长鱼,送到来福顺,都会被高价收去。 长鱼越大越重,价格越高,当然,小的长鱼他家也要,不过价钱低一些。 就是再低,也比他们捞鱼捞虾价格多。 陆小鲤可记得,李罐罐家以前抓了两条长鱼,约莫有一斤来重,送到来福顺,得了两钱银子。 那可是两钱银子,足足二百文钱。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家,江里河里的网来鱼虾,一日也不过十几二十几文的收入。 如果运气好,网到大鱼,也能多卖一些。 可大鱼劲大,网一次大鱼就要修一次网。虽然,有船的人家,都不止一张网,却因为做渔网的材料几乎都是粗布和麻,用捆卷的方式制成,在水里浸泡久了就容易烂,必须勤晒,勤补。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真实的渔民写照。 李罐罐家自从那次卖了长鱼,得了两钱银子,后来李叔除了捕鱼,另外就是抓长鱼,虽然不是每次都有收获,可就是因为他李叔会抓长鱼,隔三差五总能弄点长鱼去卖,李叔家的生活慢慢成为这几家最好的。 为这,李婶可得意了,觉得自己家男人有本事的很。 也有人旁敲侧击,想问问他家怎么抓的,李家的口风可紧了,从来不吐露半个字。 李叔出去抓鳝鱼也只带着大儿子李坛坛,连李罐罐都不带,就是怕他人小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手艺给说了出去。 长鱼这东西,实在不好抓。 李叔也不是次次都能有收获,但就这样,已经很是让人羡慕了。 来福顺收长鱼,来福顺的李掌柜喜欢吃长鱼,也是李婶炫耀的时候说的。 就好像来福顺的长鱼都是她家抓的一般,过段时间,李婶总要拿出来说一遍。 说多了,连孩子们都会背了,李婶也没觉得自己炫耀时候的样子,有点讨人嫌。 谁让她家男人会抓长鱼,能挣钱呢。 陆飖歌肯定地回答:“能。”
她去下鳝笼的时候看过,那一片都是河滩,淤泥也多,水草也多,按照道理,黄鳝也不会少。 “这个笼子,能下到黄鳝,也能下到泥鳅、刀鳅什么的。”
说到泥鳅、刀鳅,陆飖歌停了一下,她还想到了,这鳝笼除了这些,还能下到蛇。 吴爷爷以前就从鳝笼里倒出过一条蛇,不过,因为在水里久了,倒出来的时候那条蛇已经半死不活的了,也没多吓人。 想到天亮她去倒鳝笼,要是倒出来一条蛇,陆飖歌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那我明日早起和你一起去。”
陆小鲤听到能下到黄鳝,精神头立刻来了。 泥鳅、刀鳅她没兴趣,泥鳅卖不出价钱,刀鳅没人吃,抓到都是踩死的,只有黄鳝,才是她真正感兴趣的。 因为它贵。 很快,船舱里没了动静。窝棚里邱氏将小儿子往怀里揽了揽压低声音叮嘱陆全:“明日,你和小四一起去。”
去看看那鳝笼是不是真的有用。 今日小四去下鳝笼的时候,可是很多双眼睛看着的。 要是真能下到长鱼,到时候,家里也要捂着点,不然手艺被别人学去,他们就挣不到钱了。 陆全仰躺着看着黑黝黝的篷布,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他懂媳妇的意思,都是穷闹的,不得不防备些。 哪一天要是能吃饱穿暖,在岸上建房买地就好了。 到时候,孩子们就不用跟着他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