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家那小表弟?太能折腾了,给我我也不要啊。”
陶知之笑骂,好几和安恬视频聊天都被那个小孩子给打断,好几次看着画面都是模糊的,说是被那孩子给涂了蜂蜜,可真是捣蛋鬼。“啧啧,这还没开始正式工作呢就开始拉客了?一中的校长知道了得吐血吧。”
程橙双手环胸仰在雪白的皮座椅上晃荡了两下,笑得很是奸诈。“那是,一中可是公立学校,二中这几年声势大作,四处拉生源,又是私立学校,跟一中可是拼得头破血流啊。”
易东煞有介事的说着,看得出,他对A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唉,我说你一小交警,怎么合着跟什么都知道似的。”
安恬皱起小眉毛,鼓着眼睛又想挑刺。陶知之夹了一块红糖糍粑扔在安恬的碗里,“人家以后可是要当局长的人,恬恬就你这小脑袋,别跟人家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交警大人比智商了行么。看着真是让人着急。”
“呜……好吧我吃东西总成了吧,哼!”
安恬气呼呼的咬了一口糍粑,瞬间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陶知之无意间瞥见易东眼里的一抹无奈与宠溺,便明了了一切。易东啊易东,跟自己的弟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滋味儿……恐怕不好受吧?不过她陶知之素来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她信奉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家举杯,干杯的那一刻万物静止,大家相互交换的眼神中,绝没有掺杂半点虚情假意。对,他们是发小,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好友,磕磕绊绊二十多年,竟然大家一同走到今天,她陶知之,回来了。回到A市,这里,是他们的天下。“那行,你自己回家小心点儿啊,到家了给个信息。我就顺道送安恬和程橙,谢安阳和白司一道的。”
易东本来要送陶知之回家,但看到陶知之挥舞了两下手机,说自己已经让爸爸的司机过来接她了,便没有再坚持。看着一干人等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别回家,陶知之仰头观望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的光芒在她略微近视的双眼里映照出唯美的轮廓,那一层层淡淡的光圈和被延长的光线,看得入了神。裹紧自己的风衣靠着路灯坐在行李箱上,身影看上去淡薄而瘦弱。面容却是带着餍足和笑意,不知想起了什么,兀自笑了一声。“丫头,上车吧。”
接她的是她爸爸的司机,以前倒是经常见面,只是她三年不回国,竟然有扑面而来的陌生感,但又很快掩下去。“黄叔叔,好久不见呐。”
说着,陶知之拉开车子的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箱很不淑女的扔了上去。然后才拉开车门坐进去,“黄叔叔的女儿也该念高中了吧?”
“是啊,亏你这丫头还记得叔叔,叔叔还以为你出国三年回来,啥事儿都忘了呢。”
黄叔叔笑着寒暄,同时打开了车上的音乐和暖气,“冷了吧?刚才夫人给我打电话说这几天降温,如果来接你,就一定要开暖气。”
“妈就是瞎操心,也没有多冷啦,路上还有很多人穿着短袖在散步呢。”
“你这丫头,身体又不好,就别逞强了。你爸爸还在家里等你呢。对了,学校的合同也送过来了,一直搁在车上还没来得及送去你家里。”
“行,黄叔叔,你把我送回去吧,合同我回去跟我爸爸一起看看。倒是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会开慢点儿,你要是不舒服,就说一声。”
黄叔叔当了陶知之父亲的司机已经有好些年了,和陶知之并不算生疏,所以陶知之晕车又体弱的毛病,他还是记得的。“嗯。”
陶知之随手拿过合同装进自己的包里,便靠在车窗上面闭目养神起来。一别三年,甚至不曾回来见过父母。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但是陶知之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何一走就是三年,心里忍不住刺痛。整整二十四岁的她,已经不可能再对父母那般发脾气了吧。更不能一走了之。陶知之已然有了和她父亲好好谈一谈的心理准备。“你还舍得回来。”
陶志清眉毛皱起,双唇紧紧抿着,是他一贯不高兴的表情,两鬓似有即将斑白的痕迹,脸颊上甚至还浮现了些许的色斑,昭显着曾经如何笑谈风声的人都会有跨入年迈的时候。说话的时候颤动的双颊肌肉有些松弛,曾经大大的啤酒肚倒是没有消减的趋势。陶知之扔下行李箱,走上去深深鞠躬,正色道,“对不起,爸爸。”
陶志清一愣,本以为女儿长大后翅膀硬了,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要顶嘴了,当年的激烈争吵还历历在目,却没想到,心中原本想要好好修理她一顿的计划被这一句‘对不起’给熄灭得干干净净,原本想好的训斥的台词也顿时卡在咽喉,说不出来了。不由得为自己这一行为赶到有些愠怒。“你以为三年不回家,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你妈有多操心你知道不知道?”
原本要发怒的口气一下子变得低沉下来,反倒只像是在唠叨抱怨着什么,而不是批评一个三年不回家的女儿。“是,我知道了,这几年让你们操心了,我也折腾够啦。”
她垂下眼睑,低眉顺眼的样子很是乖巧,“爸爸,我知错了。”
她认错了。三年前她就知道她错了。竟然会为了那样一个人,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不值得,不甘心。所以她郑重其事的对着自己的父亲道歉。陶志清拧起的眉心更紧了,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幽深,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张开的双唇却是找不到任何话语来说,不由得转身摆了摆手,“明天我还要上班,你跟你妈妈聊过以后让她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