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现在突围,会死很多人...... “轰!!!”
许岁穗在最后关头嘶喊出的这句话就如同于魏长天心中引爆了一枚“爆火符”。 无数由此可以推断出的信息与猜测在脑海中炸开,亦让他挥出的手掌急停于半空。 什么叫“不能现在突围”? 什么又叫“会死很多人”? 打仗肯定会死人,许岁穗又不是三岁小孩,况且已经在广汉县城待了五天,肯定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她嘴中的“很多人”应当指的是一个“远超预期”的人数。 但是......许岁穗为什么可以做出这个预测? 她怎么知道会死很多人?又怎么知道“现在”突围不行? 难道是今夜的突围战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不可能啊......韩兆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安排,且一刻钟前还刚刚与楚先平传信确认过。 难不成是许岁穗在撒谎? 但这种谎言有什么意义...... 不到几息的功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便将魏长天的思维搅成了一团乱麻。 真真假假真真,短时间内他根本无法分析出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好在他此前已经面对过太多次这种情况了,所以也明白自己当下必须要抓住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刀刃下压,死死抵住许岁穗的锁骨。 魏长天身体猛然前倾,空气中仿佛有根无形的弦瞬间绷紧,亦厄住了许岁穗的咽喉。 后者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总之她确实感觉到此刻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与凝滞。 然后,一个缓慢且冰冷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如果现在突围,会发生什么?”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 “噼里啪啦!”
脚下,方才许岁穗掉落的火把还在竭尽全力的燃烧。 摇晃的火光映在刀刃,混杂着不停滴落的鲜血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痕。 不过与刚刚相比,许岁穗此时的表情却慢慢变得平静了一些。 她轻咬着嘴唇,目光毫不躲闪的与魏长天对视在一处。 “魏长天,我真的是在帮你。”
“那些爆火符是为了能够引起你们的主意,从而拖延突围开始的时间。”
“但我不能修炼,没有内力,便必须得用明火来引符。”
“可、可是我又怕自己一旦引燃符纸后来不及逃掉,会炸到自己,所以刚刚正在想办法。”
“结果还没等我想出办法,你就突然来了......” “......” 说到最后,许岁穗的表情竟然变得有点窘迫,好像是感觉自己很蠢。 而魏长天却依旧脸色冰冷的注视着她,只是在心里快速分析着这番话。 不考虑细节的话,听起来好像确实可以说得通。 毕竟许岁穗一旦触发了这些爆火符,巨大的爆炸肯定会吸引自己和梁振的注意,进而极有可能出于稳妥考虑暂时向后推迟突围的时间。 而许岁穗没有内力,如果用明火点符也确实容易伤到自己,因此她才迟迟没有动手...... 所以......她并非是在通风报信? 虽然讲得通,但魏长天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许岁穗。 因为她刚刚的解释并没有回答那两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我没问你这些。”
眯了眯眼,魏长天表情不变:“如果在亥时突围究竟会发生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还不说......” “你不要问了。”
突然,还没等魏长天把威胁的话说完,许岁穗便摇头打断道:“我不能说。”
“是么?”
魏长天冷笑一声,压在许岁穗肩窝上的刀身突然一沉,甚至把后者硬生生压的跌坐在地。 “怎么?你的系统有这方面的限制?”
“......” “没、没有......” 双手死死撑在身前,许岁穗此时的模样颇为狼狈,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不过她还是艰难的仰起头来,以一种无奈与悲悯的眼神看着魏长天,轻声回答道: “魏长天,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 千机云锦重,一片银河东。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句话很熟悉,因为有一个人也曾在临死前听到过。 一瞬间,魏长天的身形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漏影刀一点点滑落,慢慢低垂在他的身侧。 察觉到他这幅样子,好不容易才“虎口脱险”的许岁穗反而却变得有些惊慌。 她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犹豫着走近一步,好像是准备再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遥远且沉闷的“轰隆”声。 “......” 二人蓦然扭过头去,视野中一片黑暗。 许岁穗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个声音代表着什么。 但魏长天却是再清楚不过。 这是开城门的声音。 深深看了许岁穗一眼,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亥时已经到了......还来得及吗?”
“......” 许岁穗愣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你一个人挡不住的......” “是么?”
魏长天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渐渐又消失不见。 而几息之后当双眼再次睁开时,眼神中便只剩下了坚定。 “还是试试吧......” 随着最后一句话出口,一枚金灿灿的龙鳞便出现在掌心,旋即没有任何迟滞的摁向丹田的位置。 下一秒...... “咔!咔嚓!!”
“轰!!!”
刺眼的金芒瞬间炸开,磅礴的气浪翻涌,卷起满地滚烫的黄沙碎石。 长裙于飓风中猎猎作响,许岁穗蓦然瞪大双眼,愣愣的看着身处于金芒之中的魏长天,看到了有一条金龙在后者的周身上下翻飞。 此时此刻,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再真切不过的感觉—— 魏长天的气势,仿佛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飙升、再飙升,直到以洪水漫灌的姿态轰然冲破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砰!!!”
长袍炸裂,漫天碎布顷刻间便被淹没在了无尽的金光之中。 而上半身一丝不挂的魏长天却是不以为意,只是将漏影缓缓收回刀鞘,然后一步迈出。 “带路。”
...... ...... “报!!!”
广汉城北十里,平叛大军主帐。 当传令兵冲入帐中,将蜀军突然突围的消息禀报给韩兆时,后者虽然心中波澜不惊,但表现的却是十分震怒。 “什么?!”
“众将听令!”
“......” 他猛然站起身子,仅仅是思考片刻便接连下达了数条指令。 帐中几个副将立马领令,转身便准备去带兵追击叛军。 不过还没等他们出帐,帐帘却突然拉开,竟是又有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 “禀将军!”
“震山营刘广将军传信!”
“震山营方才有斥候发现叛军自广汉城西南方意欲突围,现刘将军已带领营部将士赶往敌军南侧截拦!”
“......” “什么?!”
双眼一瞬间瞪大,但韩兆这次却不是装的:“震山营不是在南边阻断敌军粮草吗?!为何此时会在广汉城附近?!!”
“回将军!”
传信兵并未察觉到异常,很快回答:“震山营各部今早便已拔营向广汉城靠拢!”
“一派胡言!此事我为何不知?!”
“将、将军,小人不清楚......” “......” 火光晃动,主帐之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任何营部的最新动向按照军令都应该时刻告知主将知晓。 而现在韩兆却对此事一无所知,这其中一定有某个环节出了岔子或者出了纰漏。 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隐瞒,也有可能只是一次意外。 但不管因为什么,韩兆都知道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这只突然出现的军队不要干扰蜀军的突围。 韩兆当然有权利命令震山营停止追击,但是...... “哼!刘广这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冷哼一声,韩兆眯着眼睛命令道:“即刻传令刘广,让他不要轻易冒进!”
“杀敌可以,但莫要穷追,以防落入敌军的圈套!”
“是!”
传令兵闻言立马抱拳应声,转身跑出帐外。 而帐中剩余几个副将此时也都快步离开,嘴中纷纷说着诸如“让刘广这小子占了大便宜”之类的话,表情也不似刚刚那么紧张。 确实,如果站在朝廷大军的角度,震山营的突然出现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仅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拦截敌军,搞不好甚至还能把蜀军全歼。 但对韩兆来说...... 他刚刚不可能下令让震山营停止追击,因为他没有任何的理由。 如果强行这样做,那他明天一早估计便会丢掉主将的位子,魏长天的计划也断然无法实现。 而现在,虽然局势同样十分危机,但最起码蜀军还有从震山营的围追堵截下杀出一部分人的可能性。 不要穷追,这已经是韩兆能做的全部了。 至于蜀军到底能逃掉多少...... 看了眼身前的沙盘,韩兆轻轻叹了口气。 “震”字小旗一共有六面,每面一万人,共计六万。 即便震山营不可能全员出动去拦截,但少说也有半数。 如果再加上西南方向上虽然薄弱,可也有近万人的包围力量,以及双方一旦陷入鏖战之后会源源不断赶往战场的援军...... 唉。 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