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亲王说完,蒋项只当没听见。
自顾自倒酒喝,研究着酒杯上的纹饰,觉得挺不错的,可惜不是古董,不然袖走给越王送去。 齐亲王当然知道他装傻,要旁人,他能这么上赶着?早就拂袖而去了。 谁让自个女儿非要认准蒋家文涛呢,这真是要了老命。 “不考虑一下?”齐亲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再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为了儿女谋幸福的老父亲。
蒋项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怕是风声都传到宫里了吧,那位还没给你家赐婚呢?”啧啧,也是挺让人纳闷。
“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要什么赐婚。她爱嫁谁嫁谁,不嫁我也养得活她。以后要过就过,不过便不过,去留随意,要什么赐婚。我才是她爹,宫里也决定不了她的婚事。”嗨,你还挺硬气。蒋项对他一腔拳拳爱女之心倒也是佩服。 只可惜…… 齐亲王如何不知他的忧虑,“你崩管别的,只说应承不应承。”
蒋项想着德阳郡主那娇俏可爱的样子,还挺喜欢的,重点是文涛也喜欢,只是知道不成,一直克制着。 蒋项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应承,可身不由己,我一家都身不由己。”
齐亲王沉默下来,但心里也有数了。 过了一会,忽然说了一句,“听说你跟那边联系还挺勤的?”
蒋项差点跳了起来。 齐亲王知道了什么! “别这么瞪我。先帝封的亲王就剩我一个了。我要没点本事,能活着?”
啧啧。齐亲王瞥了他一眼。
蒋项咚咚跳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来。他还是不如齐亲王,做不到他的不动如山。 齐亲王见他不说话,也默了默,对着紧闭的窗户,“广淙真是可惜了。我父皇说他仁慧聪敏,在诸多皇孙里对他寄予厚望。”蒋项想起自己的学生,也是忍不住眼眶一红。先太子真的仁德仁心,样样出色,若即位,必定继往开来。 可惜了。 “先帝也最宠爱……”蒋项忽地顿住,咬了咬自己的舌根。 齐亲王看了他一眼,如何不知他的未尽之语。 叹了一口气。父皇在那人小的时候就让他在龙座上吃饭睡觉,那玉玺也由着他玩,手把手教他写字,画画,把龙案涂得乌漆抹黑也不生气。 广淙死后,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可惜了。 “我赵室,已传十八代,国祚延绵还需得子孙繁茂,后继有人。不然动荡由内起,外乱必生。”
蒋项听完,一冲动差点把长至的事跟他说了,临了又咬住了舌根。 低头只说了一句:“他俩都是我的学生。我只认他们。”
其他人凭是谁我都不认。
齐亲王扭头看了他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又一日夜里,林照夏哄睡了长至,再一次魂穿到行宫。 行宫大殿里,有一个人影正坐在那里看书,林照夏定睛一看,心下一喜,就朝他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见对方半点反应没有,眉头皱了皱。 不对劲。 再走近些,凑近了细看,果然不对劲。不是他! 林照夏一阵失落,呆呆地坐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一直都没等来他的反应。要在往常,她还没靠近,他就查觉了。他和六年后的他一样机警。 所以他走了吗,去函谷关了?这是他找来的替身? 可真象呀。不凑过去细看,完全就以为是一个人。 也不知哪里找来的,世上真有这般相似之人?还是说脸上贴的是人皮面具? 林照夏往大殿门口走去,不知林家在哪个方向,六年前的她是回去了,还是被他带去函谷关了。那小长至呢,定也被他带走了吧。 林照夏有些心疼那么点大的长至要跟去函谷关喝风吃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跟在父亲身边也挺好的。 长至直到后面见着她还是黏人的很,这都是之前不在父母身边,养得没了安全感的原因。跟在父亲身边也挺好的。 林照夏最后看了一眼行宫,又穿了回去,没有跟那个替身打招呼。 隔天,亲自送了长至去幼儿园。 长至开心地牵着她的手,“娘,你为什么今天要送我?”“娘想多看你一眼啊。”
长至一听,羞得低了头,小嘴抿着,抑制不住的开心。又抬头看了林照夏一眼,开心地晃起她的手,小步子迈得咚咚响。 林照夏心里也跟着乐。如果这小东西不在了,自己怕是会少了许多快乐。 “下午娘也来接你好不好?”
“好!”
长至大声地应了,“一下学,我就到门口等娘!”
“好。”
母子二人约定好,林照夏看着他进了园,才转身回去。
结果,回到家她一集剧本才写了三分之一,就接到了吕善长的电话。急忙扔下工作,跑去店里。 “人走了?”“走了。”
吕善长见她来了,跟她说了一番情况。
之前因为他们店里卖古画古董,那古画都是说的齐朝的名人名仕所作,结果被人举报了。 相关部门要来封店,还好被张敛秋的爸爸解了围。后来她也带着吕善长去跟相关部门做了解释,事情也就结了。 结果现在事情越传越广,听说出现了一个未知的朝代,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朝代,引得相关专家学者,爱画爱收藏之人,都纷纷找了来。 店里除了留的几幅赵广渊交待要留作镇馆之宝的画作,其余包括蒋项父子三人的画作都高价卖了出去。 可今天来的几个人在行业内很有名望,要求店里提供更多可以佐证齐朝的东西,不然就是齐雅在造一种高级的假。 要举报到相关部门。严重的不止封店,之前卖画所得也得做为非法所得还回去。 “这可如何证明!咱们也不能把齐朝搬过来给他们看啊。”吕善长急得不行。
在齐朝只要有权有势,有钱有人脉,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卖古董也是这样,离柜概不负责。哪想在这边,还要把之前销售所得还回去的。 之前销售得的钱都换了珍珠等东西让广渊带回去了,哪里还有钱让还回去。 这可真是要命!他和照夏无权无势的,也不能自证清白,难道真的要把吃进去的掏出来?也不够掏的。 “怎么办,要不要再找敛秋的爸爸?请他帮帮忙?”林照夏也觉得此事棘手,“上次已经解决了一次,咱不能事事都找张叔。而且这事怕是不好解决。”
明明他们的画都不再以齐朝的名头出售了,怎的还有人说他们虚构历史,严重误导消费者? “上次广渊写的齐史虽没写完,但前史咱们已经印了出来,你没给他们看吗?”
“给他们了。就是给他们了,才算是好声好气地把人送走了。但那书并不能做为佐证,只能说是野史,小说,还会说这是杜撰的,那些人说带回去了解一下。”
现在要是广渊在就好了。他可以帮着从大齐带一些能佐证的历史物件出来。 他们也没想再借着大齐卖古董字画,已经模糊了大齐,只说古物,并没有说具体年代。但没想到,反倒引起更高部门的注意了。 “广渊怕是真的不能过来了。”
林照夏有些失落。而且她穿了几次,都未能找到他。
穿不到他的年代。 一定是时空门出现了问题。 所以,他过不来了。 店封了就封了,可要追回之前销售所得,还要被罚款,那真的所有的家当都不够赔的。 好在之前她和长至投资所得的黄金都交给他带走了,不然留着被人要走,真的要吐血三升。 “他们要咱们关店吗?”“那倒没有。他们只是要咱们提供能证明齐朝的东西,不然就说要给咱定一个扰乱市场的什么罪。”
“那就是说咱们还有时间。”
“有时间也没用啊,广渊不在,咱们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吕善长一脸犯悐。
“那几幅广渊让留着的字画你要不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然我怕到时会留不住。”“行吧。那你给我找出来,我带回去。”
过了一会,吕善长从保险柜里抱了几个画匣给林照夏。林照夏接住,又撇到一旁的相册,目光一黯。 “那个相册也收起来吧,广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上面的花木若有人交了定金,长时间拿不到东西,怕是要有意见。”
吕善长扭头看过去,也是一阵失落,“好的,我这就收起来。”
一边收一边觉得遗憾。 店里卖了不少从大齐带过来的名贵花木,虽然不如素冠荷鼎卖得价高,但比古董卖得好。 现在名声也做出去了,知道他们店里不止卖古董字画,还卖稀罕的花木,很多人都大老远慕名而来。成了店中最稳定的收入来源。 而随着广渊不在,这项生意也做不成了。 林照夏也觉得颇为遗憾。 赵广渊那边在谋大事,养兵那就是一个无底洞,也不知他在大齐怎么样了,没钱怕是填不起那个窟窿。 行宫里的赵广渊,似有所感,用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走出行宫,抬头望了望天。 身边一点异样都没有,他去不了,他去不了他们那边。今天是离开他们母子的第六十七天,他已经超过两个月多月没见到他们了。 目光转身长陵方向,皇祖父,您疼一疼孙儿吧。 孙儿只有他们了。 殿下又在想小殿下了。曹厝站在一旁看着神情失落的殿下,心里生疼。也不知小殿下那边出什么事了,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小殿下的消息了。 对着长陵的方向扑通就跪了下来,先帝爷,您发发慈悲,保佑殿下吧,他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希望。您可千万要保佑他啊! “起来吧。”
曹厝起身,“殿下,你别难过,咱们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
曹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殿下又遇到难题了,日渐消瘦,脸上再没了笑容。
赵广渊双手紧紧捏了捏,这风浪一波又一波,向他涌来,不知何时休。 “到外头走走吧。”“是。”
主仆二人走出行宫,先去了长陵,进了享殿,给先帝上了香。又出了享殿,走在长陵的神道上,两边的石翁仲高大威严,经受着那么多年的日晒风吹,还屹立在那里。 从长陵神道又走上陵园的主神道,然后又走了回来,看向山腰的位置,久久不动弹。 那里是当初他和长至去寻坑的地方。 那会他也是找不到去那边的法子。长至就说他是掉到坑里才找到娘的…… 那会他还不知道长至是自己的儿子,只觉得这孩子呆头呆脑的,还带着兄弟姐妹上山刨坑,这是得有多傻,才能干出来的事。 “殿下,你在看什么?”
赵广渊摇头,“没什么,你回去取把锄头,就上那里寻我吧。”
朝半山腰某个位置呶了呶嘴。
曹厝一头雾水,拿把锄头,到半山腰?这是要做何?要开地? “殿下,您要开地,之前那地旁边还有不少空地,还能再圈出一块来,半山腰的地太贫了,种不出什么的。”“多嘴。”
赵广渊斥了他一句,也没跟他解释,径直就向半山腰走了。
“殿下,你等等我啊!”曹厝想跟过去,又想殿下让他回去取锄头,一时两难,见着一个行宫的下人出现,忙扬手叫他,吩咐了他一句,就急急转身小跑着追上赵广渊。 赵广渊举步走到当初与长至挖坑的地方。 那里早已被填平。要不是他当初亲自参与过,也认不出那里的痕迹。赵广渊紧紧盯着它,要不要把它再刨开呢? 可之前长至刨开过,并没有穿过去啊。 可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法子。但凡有别的法子,他都不会想到这个。现在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想试一试。 用脚划了划,做了一下标记,见曹厝还没来,工具也没有。赵广渊信步在旁边走了走。 目光落到一旁的枯枝上,嘴角扬了扬。 当时长至在一旁等他,因为无聊,还在一旁捡枯树枝,说是要给家里捡些柴火。 一点点大的他,想着家里的生计,上山都不忘捡些枯柴回去烧。赵广渊嘴角扬得更大,那孩子心地良善,是个知恩感恩的,林家把他养得好。 赵广渊信步走过去,用脚把路上的枯枝拨到一起,下回陵村的孩子上山来捡枯木,可以省些力气。 忽然脚下踢着什么,差点一个踉跄,低头一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