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众人终于出得山谷,肆虐了三天的暴风雪,亦停止下来。唐海流指天大骂,骂老天故意给他们出绊子,可恶、该死。众人又走一程,终于来到恒山南部山脚,进山门之后全是石阶,登山的路就只有一条。沿着层层石阶缓步而上,石阶渐渐往西,直达果老岭,果老岭上有一个近乎直角的转弯,刚过弯路,一股冷冽寒风扑面而来。胡定中赞道:“果然不愧是‘虎风口’,大有虎虎生风之意。”
一路上除了看到了十八景之一的“虎口悬松”,另有相距很近却甜苦分明的苦甜井,源源不断的“甜水”从甜井中冒出,旁边的苦井也是水质清冽,单从水的形态来看,根本分不出那井苦,那井甜。过了恒山大殿,再往北拐行十三里路,便是恒山派所在的见灵谷。谷中种满桃花,眼下虽冰雪覆盖,但仍可以想见桃花满山盛开时的灿烂。周苍见他们去的是见灵谷,想起箫冰冰等人有可能落入恒山派手中,干脆取消逃跑的念头,随同胡定中上山一探究竟。周苍跟在身后,听三人交谈,终于大概弄清楚他们这一行目的缘由,原来是恒山派向洪仁海发出请柬,邀请他来恒山助一臂之力,以对抗北斗派。洪仁海艺成出山踏足中原时,曾经和恒山派掌门人潘东海有过几次促膝夜谈,结下深厚的情义,洪仁海接到请柬之时刚好与师父胡定中及白虎王唐海流一起,便叫上他们前去帮忙。而敌人确知有北斗派的冯玉衡,至于李逸航现身恒山,胡定中只是从梅芷菲于恒山山谷出现推测而得,并不能确保。周苍心想,定是冯先生脱险后杀上恒山见灵谷报仇要人,双方大打一架,不敌退走,而潘东海担心冯先生叫上北斗派大举进犯,便邀了江湖上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洪仁海前来助阵帮忙,这下可好了,不经意之间把光复教的末代教主也请来,实力大增,不知冯先生那边除其弟子李逸航外邀请了什么人,可不要给他们一举歼灭才好。众人在恒山派弟子的带领下,进入见灵谷,恒山派第一二把手潘东海和令狐藏远远迎出,恭恭敬敬将他们引至光明殿上。周苍上山前特意在雪橇上摔跌几次,把脸孔弄脏,头发弄乱,他衣服本来就邋遢得不成样子,这一丑化,更形似江湖上落难不得志之人,其时江湖上类似这种不修边幅、不注重个人卫生的落魄人士一抓一大把,潘东海和令狐藏都只看一眼就将目光移开,未能识别出他的身份。进入大殿分宾主坐下,洪仁海为两人一一引见,潘东海、令狐藏听闻大名鼎鼎的光复教末代教主驾临助阵,无疑喜从天降,挡也挡不住,皆因他们曾经听说,洪仁海半年前于南昌不敌李逸航,这次对敌只怕仍然如此,而胡定中的到来,令他俩两颗惴惴不安之心终得放下,再听闻手脚被缚的中年美妇人是大对头李逸航夫人时,更加喜出望外,心头都如插了一支定海神针,敌人把柄被捏于手中,任他更能折腾,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潘东海把与北斗派冯玉衡结怨经过七分虚三分实讲述出来,并说本派太师叔铁勒被冯玉衡和叛徒宋二虾暗中联手害死,现宋二虾已然被擒,关在后山山洞里头,而冯玉衡弄奸耍诈出逃,临走时抛下狠话,说要叫上弟子李逸航前来踏平恒山,恒山派于见灵谷立派百余年,因最近内部历经一场劫难,师兄弟死伤无数,实力削弱,而眼下外部又强敌压境,内忧外患之下,只好请来洪仁海师徒压阵抗敌云云。潘东海老谋深算,恒山北斗两派相争,如请江湖上的同道前来压阵,众英豪看在李逸航的份上,必定不会出手相帮恒山派,甚至还有可能反戈一击;素知光复教与北斗派一向不对付,洪仁海与李逸航更有私人恩怨,求他出手,事情必成,果然洪仁海不但前来,还带上师父胡定中及独臂虎王唐海流,更把敌魁妻子拿于手心,当真是“有心栽花花盛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谓三喜临门。对于胡定中带上山来的三名俘虏,潘东海吩咐师弟令狐藏处置安排,令狐藏不敢太过难为蒙梅师徒,皆因蒙月在武林中颇受人尊敬,梅芷菲又是李逸航的妻子,加之光复教都没虐待她们,恒山派又怎可以比光复教更加不堪?由此只将她们上了脚镣手拷关进静心殿,派人十二个时辰严加看守,至于周苍,令狐藏仍然末能认出他便是当日于悬空寺潇洒吹笛坏其好事的青年,胡定中也没有详细介绍,只是随口说他武功不错,是蒙月一伙,须得好好看管,令狐藏看其拖着一条伤腿,精神靡萎不振,忙于招呼贵客,没对周苍详加盘问,只吩咐弟子把他关进后山山洞里。后山山洞里有十几间牢房,周苍被关进其中一间,牢房阴暗潮湿,看守的弟子将大门关上,洞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周苍双手被拷,左腿因有夹棍上不了脚镣,可算得因祸得福。待恒山派弟子离开,周苍立即大声叫道:“冰冰,冰冰,你在这里吗?”
叫了几声未听得回应,心中又慌又怕,担心箫冰冰已遭了毒手,转念又想,冰冰不在牢内,可能她尚未被抓住,不必如此悲观。可是过了一会又想:“冰冰掉下时高度和我一般,摔死不太可能,她会不会如我一般滚下陡坡掉下悬崖,如果那样的话,她活下来的机率极微,不过我在谷底未有见到尸首,还是不能太过绝望。”
又想会不会男女犯人分开来关押,箫冰冰被关押在另一处牢房,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稍远的牢房有人低声叫唤:“是周掌门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