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她摸到什么?一张冰凉的脸孔!女子吓得心跳加速,连连倒退,不想又撞到一个人身上,这人身子依然冰凉坚硬,撞击力度不小,可这人犹如木桩,一动不动。这是怎么了,屋里到底有几个死人?寒意从四面八方侵来,为什么感觉前后左右都是死人?终究她是学武之人,胆子比一般人大,她提着长剑叫道:“老娘要大开杀戒了,妖魔鬼怪通统给老娘让开,否则定要将你斩成数段。”
没有任何回音。屋里都是死人,怎可能开口说话,要开口说话才将她吓坏。女子咬一咬牙,往左突冲,不料仍撞在僵尸身上,调转头往后走,面前依然站着树桩僵尸。女子无比绝望,突然双腿一弹,往屋顶上跃,真是不知到底撞上什么妖邪,头顶撞到的依然是一具具僵硬尸首。女子提起最后的一丝勇气,长剑斩出!喀的一声,长剑斩在身前的僵尸身上,如斩铁木,收回剑往前刺出,嗤的一声轻响,剑尖如愿刺在僵尸小腹上,可不管如何使力,剑尖未能再进一寸。这到底是什么阶的僵尸?房中到底有多少具僵尸?女子终于心胆倶裂,彻底崩溃,扔掉长剑蹲下抱头痛哭,叫道:“别杀我,放我出,求求你放我出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呯,呯,呯,呯,呯。一具僵尸缓缓跳近,伸出冰冷的手抓着她咽喉提将起来。女子手脚软弱无力,如吊死鬼一般四肢下垂。终于,一把又冷又长的声音响将起来。“你……是……什……么……人?”
紫衣女子感觉箍紧咽喉的手指松了些,迷迷糊糊道:“我叫连洁玫。”
“你……为……什……么……而……来?”
“我……我来把四阴圣女抓回莲蓬堂。”
“想……不……想……活……下……去?”“想,我想!”
“那……你……必……须……听……我……的。”
“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先……睡……一……会……儿,醒……后……就……会……见……到……你……的……主……人。”
连洁玫感觉咽喉冰凉的五指渐渐锁紧,而后晕死过去。屋内灯光亮起,岳海青从门外进来,谢霆罩着一脸冰霜,把青莲教昏迷的二女子从梁顶搬下来,适才他有运起寒玉八方六合功,将全身热气聚于体内,寒气散于体表,打灭灯火后扮僵尸吓乎连洁玫。谢霆有微弱夜视能力,连洁玫往那个方向走,他边跃至那阻挡,营造出四围都是僵尸的假像。身上又穿得赵震宇所赠金蚕软甲,不畏剑刺砍劈。至于桌椅床什么的,都被他趁黑吊上屋顶。一盘冷水兜头淋下,连洁玫慢慢醒转,睁开眼看见谢霆,吓了一跳欲跃将起来,不料后劲不继,啪的一声狠狠摔在地板上。“乖……乖……的……最……好……不……要……乱……动。”
冰冷缓慢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带一丝感情。连洁玫当即全身连打几个寒噤,眼中射出惊惶光芒,颤声道:“是……是!”
谢霆张口说话:“我是地狱派来的使者,是你的主人,你一切都得听从于我,知道没有?”
连洁玫压下心头恐惧,道:“是的,主人。”
“你在青莲教中居什么职位?”
“主人,我是青莲教洛阳莲蓬分堂的堂主。”
连洁玫既笃信青莲教,于世间人情是非、忠奸对错必然缺乏正确判断能力,对神鬼之说自也难辨真假,被谢霆略施诡计吓得心寒胆战,神智不清,谢霆说是她的主人,她便当真把他当做主人,毫不怀疑。谢霆以岳海青为诱饵,编了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世的生辰八字,引青莲教派人来捉拿继而一网打尽。岳海青立了一功,正义之心填膺,还欲参与猎杀黄腾之役,谢霆当然不同意,黄腾身周高手环绕,稍有差错,别说不会武功的她,便他也插翅难逃,并且此回任务并不是杀奸除恶,而是把孔佳姿救出来。孔佳姿,不过是青莲教千千万万受害者之一,救不救得了意义都不大,就算救得她逃出魔掌,也救不出别的受害者黄佳姿,刘佳姿,张佳姿,一个一个救,永远都救不完。可既然答应了赵震宇,不管如何艰难险阻,谢霆都得义无反顾的前行。从连洁玫口中得知,黄腾、树皮大长老吕丽萍、右护法白希惠、八长老孙海英等十几个人齐聚洛阳莲蓬堂,至于是不是有孔佳姿这么一个人在其中,她便不太清楚,按推算,如果黄腾真带这么一个圣女来,既然未交给她看管,那便一定是带在身边,要想虎口夺食,难度太大。谢霆点点头,不管有多大艰难险阻,他都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知黄腾得为祸人间多年,皆因教内有一小撮对其忠心耿耿的部属,对这些罪恶累累的爪牙宜分而破之,杀得一个是一个。当下他交待连洁玫,让其吩咐蓊容回莲蓬堂报讯,就说连堂主在宝应客栈遇上强手不敌,十万火急,请孙长老快速前来相助。蓊容领命而去,不到三刻钟,宝应客栈靠东的上房外出现孙海英身影,她推开虚掩的门进去,见屋内一片狼藉,桌倒椅翻,连床板也翘起来,连洁玫俯卧地板上,一动不动。孙海英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走近,叫道:“连堂主,你怎么了?敌人呢?”
连堂主没有回应,身子下好像有一滩血迹,她一惊,心想还是来迟,弯腰小心翼翼翻转尸首,入手觉尸首又沉又重,骤觉不妥,连忙抬头四下张望,生怕有敌人突施暗算。可是千算万算,孙海英没料得敌人就在身前,待得心口一凉,注意力才转移到眼前的所谓”连洁玫”身上。乌蠡刀刺穿孙海英身体,拔出时鲜血淋漓,犹如瀑布哗啦哗啦落下。“是你!”
孙海英绝望叫道,挟杂着不甘之意,“恶贼……卑鄙!”
穿上女子衣服扮作连洁玫的谢霆笑道:“不错,是我,青莲教的索命使者。”
“恶贼你……卑鄙……我我……”“卑鄙?不错是卑鄙,不过有人对我说过,手段没有高尚卑劣之分,有的只是有效和无效的区别。”
孙海英摔在地板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谢霆杀死孙海英,与连洁玫处理好尸体,即赶往莲蓬堂。连洁玫并非傻瓜,至现在已隐约明白谢霆是青莲教的大对头,自己收到消息兴冲冲过来劫掠圣女,恐怕就是他为对付青莲教而设下的圈套,纵然明白事由,但其已然走上叛教反教的道路无法回头,只好一条道路走到尽头,走一步算一步,死心塌地跟着“主人”。连洁玫出来时,已向右护法白希惠、大长老吕丽萍明说是去掳掠四阴圣女献给教主,这时自然不能大摇大摆进入莲蓬堂,她带着男扮女装的谢霆由小门进去,并且叮嘱看门的弟子不可泄露行踪。谢霆不敢放脱连洁玫独自行动,由她带着在堂内各处走动,其时夜深人静,堂内众弟子都睡去,莲蓬堂从无值更守夜习惯,一路上未遇到任何人。连洁玫对堂内各处地点了如指掌,细寻一遍都未见孔佳姿,毫无疑问,她必与黄腾等人住在一起。连洁玫带着谢霆来到四间亮着灯的大屋外,远远停下,指着大屋压低声音道:“教主、护法、长老、法师及从卫州分堂过来的高层都住在那边。”
谢霆问:“你应陪过他们吃饭,难道没留意其中有衣衫和形态特别的年青女子?”
连洁玫道:“陪是陪过,可属下不认识主人要找的孔姑娘,且陪教主护法二长老吃饭,精神高度紧张,食不知味,那里有空留意别人。”
谢霆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没有追问,寻思孔佳姿是四阴圣女,黄腾随时会对她下手,不能再拖,如果被玷污,救出来对赵震宇一家意义也不大。他尚不知道只要陪黄腾修炼神功的所谓圣女都活不过当晚。别无他法,只能悄悄掩过去,但连洁玫无论如何不能再带在身边,如此放脱又怕反水,当下从怀里掏出一颗治伤解毒的药丸逼连洁玫吃下,告诉她这是很厉害的毒药,你必须忠心什么的,否则毒发将死得十分难看,连洁玫接过毫不犹豫吃下,道:“主人请放心,洁玫从今而后,一切唯主人马首是瞻。”
谢霆暗暗诧异,这人与南昌分堂的薛堂主差别也忒大了些,随口问:“连堂主,我想过去看看,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连洁玫想了一会道:“主人,不如这样,我带着你进去给教主护法报讯,就说孙长老为了救我被敌人害死,看看她们是什么反应,到时再见机行事,如是她们出去救援,那事情就好办。”
谢霆转头看向连洁玫,月光下,这女子四十不到,高挑瘦削,虽然年纪大,却也有翩翩姿容,面目俊俏,颇有楚楚之致。青莲教的女子长得都不错,谢霆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连洁玫脸无表情,目不斜视。“你敢吗?”
谢霆盯了她一会,开口问。“主人敢我就敢。”
连洁玫接口道。谢霆寻思这女子难道被吓傻了,认定我是她主人,居然提出如此大胆的构思,说不定她想送我入虎口,来个关门打狗。连洁玫目睹谢霆杀害在她心中如神一般存在的青莲长老,干净利落,既害怕又敬佩,昨天首见教主黄腾,发现他果真是个潇洒俊美的佳公子,与画中人颇为相似,既高兴又失落,她入青莲教,为等黄腾宠幸终生未嫁,长夜漫漫,有时不免心中嗟叹蹉跎了大好光阴,岁月催人老,重入俗世也寻不了真爱,也定然得不到教主垂青,心中一直坚守的愿望无情落空,加之随着年龄增长,对油头粉面的美男子兴趣全无,今晚甫见谢霆,立时被他雄壮威猛的外形吸引,为他睿智多谋叹服,内心不知不觉间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审美观,这话不假。她这时心中在想,我已经回不了头,只有好好表现方能活命,要是能留在主人身边,那我也不枉此生。连洁玫与沙丽都是为了黄腾而守身如玉,青莲教中尚不知有多少这样孤独终老的女子,她们不但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只有铲除了黄腾这根毒藤,方能解救千千万万的受害者。谢霆看着连洁玫,陷入沉思之中。连洁玫本来木口木面,但被谢霆看时间长了,脸上竟然浮起了两片红云,胸中如有一头小鹿乱撞,情不自已,已记不起多少年未有这种感觉,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为了所谓的男女平等,自由权利,公平正义,为了一个画在空中的大饼,为了一个佳公子,明知是镜花水月,却仍一头撞进去,最终丧失了做人的基本意义,实在不值。“主人,主人。”
连洁玫轻轻叫唤。谢霆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我替主人引开她们,主人可即入内搜查施救。”
谢霆摇摇头,心中忽然想起光复教,那时光复教如日中天,无懈可击,岂料在自己挑拨下瞬间毁灭,这是从内部攻破坚城的最好例子,欲摧毁为祸几百年的青莲教,还得需内应帮助。想到这里,他便不想连洁玫冒太大风险,道:“连堂主,你既然铁了心跟我,那我便须保证你的安全,以求你将来立下更大功劳,如果能将功补过,饶你性命未尝不可。”
连洁玫道:“是。”
正在这时,那边厢有一缕声音传来:“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说话?”
谢霆吓了一跳,他们离屋子起码有十五六丈远,中间隔有矮花高树,已尽量压低声音说话,仍然被发现,可见敌人内功之高深,与连洁玫对望一眼,点了点头,连洁玫会意。两人小步奔向屋子,临近连洁玫叫道:“教主,莲蓬堂连洁玫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