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一刻,澜宁与玄青出门,傻苍本来想见了澜宁一面后便离开,可不知怎么的竟然将前一晚想法抛之脑后,鬼使神差竟然又跟将下去。澜宁玄青二人在集市上买了一些水果与点心,大街上转几个弯,来至一间武馆门前,敲门入内。傻苍慢慢踱近,只见那武馆门前两个石狮,高檐大门,甚有气势,只是门顶牌扁略显寒碜小气,一张白木板上写着“振威武馆”四个无精打彩的墨字,经过门口时往里瞧去,里头有数十人正热火朝天在练功,喊声震天。看着看着,傻苍突然一阵晕眩,眼中瞧出来,面前是个比振威武馆练武场大上许多倍的院落,上百个人影走马灯般显现,每人都在练拳扎马,耍剑弄刀,热闹非凡,但仔细看他们的面目,却发现模糊的人影都只一张平板白脸,没有喜怒哀乐,一张张面瞧去,场上练功的人,竟然全都是没有五官的木偶。一声“傻苍”将他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只见两名道姑澜宁玄青已然站在眼前,心中微微一慌连忙叫道:“两位道长好!”
玄青责道:“傻苍,你怎么一直跟我们跟到这儿来?”
傻苍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没跟踪你们,我只是恰巧经过这儿。”
玄青哼了一声道:“恰巧,恰巧是不错,不过你不是恰巧来到这,而是恰巧跟着我们罢了。”
傻苍道:“没,没,没这样的事。”
澜宁柔声道:“傻苍,我不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你这样跟着,要跟到什么时候?”
傻苍被她们识穿,顿时红了脸,低下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实是万分冒昧……我不跟了,道长救命之恩,傻苍没齿难忘,告辞。”
说完朝着澜宁抱拳作揖,带着傻黑转身离开。望着一人一猪就要转过墙角,澜宁突然叫道:“傻苍。”
傻苍停步转身,说道:“请问道长有什么吩咐?”
澜宁走上几步道:“你眼下有什么事吗?”
傻苍摇头道:“没有。”
澜宁道:“我正好有些事问你,既然没安排,你就随我到陈老英雄家喝一杯喜酒如何,陈老英雄极喜欢青年才杰,我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傻苍喜道:“好,就是不知方不方便?”
可以和美丽温柔的澜宁道姑在一起,傻苍自是求之不得,别说去喝喜酒,便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有一丝犹豫。澜宁微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放多一副碗筷而尔,只是,只是这只大黑猪不太方便。”
傻苍道:“这没关系,我让它就在此处等我便是。”
俯身摸摸傻黑颈鬃道:“傻黑,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喝完酒会来找你。”
傻黑嗷嗷摇头,傻苍道:“怎么,你连一会也舍不得离开我么?”
傻黑以脖子擦他腿,又轻轻咬着衣角,眼里全是哀恳之色。傻苍道:“那好吧,你先跟着我,到了陈老英雄家你就在门外等我,可不能到处惹事生非。”
傻黑似能听懂,当即松开口,咧嘴答应。澜宁在左,玄青居中,傻苍靠右,三人肩并肩走向位于朝阳大街的陈府。玄青看着乱蹦乱跳的傻黑问道:“傻苍,这头大山猪对你可真依恋,怎么,它也姓傻?”
傻苍道:“它是我的好兄弟,当然和我一个姓。”
玄青道:“但我看它聪明得紧哪,一点也不傻。”
傻苍道:“它不傻我傻啊,谁叫它要跟我姓。”
玄青道:“你还傻?你比不知多少人精滑呢,如果你傻,天下人就没有不傻了。”
傻苍笑道:“我那里精滑了?”
玄青道:“你不但精滑,还胆大包天。”
傻苍奇道:“我又那里胆大包天?小道长你可真会冤枉人。”
玄青道:“冤枉?笑话,你见我小师叔长得美貌,便忘记尊卑与恩义,心里生出非份之想不顾一切跟在身后,你这不单止是胆大包天,而是色胆……”澜宁斥道:“玄青,你又胡乱说话,要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回我便不带你出来。”
玄青见得师叔动怒,不敢再说下去。傻苍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辩解才好,现下说什么都显苍白无力,只好尴尴尬尬落下脚步,跟在二人身后。朝阳大街位于南昌城正中心,人流如织,还未到陈府,便听鞭炮声串串响起,锣鼓丝竹齐呜,前头人声鼎沸,傻苍问:“澜宁道长,陈老英雄家真热闹,不知是什么喜事?”
澜宁还未回答,玄青抢着道:“既然是喜酒,那当然是婚嫁喜事。”
傻苍心中一动有种异样感觉,嘴上却道:“噢噢,我真傻,连这也不懂。”
澜宁道:“傻苍,你成亲了吗?”
傻苍挠头道:“没有。”
澜宁道:“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呆会看看伴娘团里有没有顺眼的姑娘,我让陈老英雄给你俩牵线搭桥。”
啥是伴娘团?傻苍不好问,只道:“多谢澜宁道长,在下尚无娶妻打算。”
澜宁道:“是不是已有钟意的姑娘?”
傻苍红着脸道:“没,没有。”
玄青道:“在这个时候,只怕有也说成没有。”
澜宁瞧向玄青,玄青把头一扭道:“小师叔,一看他样子就知他在说谎,不信你再问问。”
傻苍感觉这个玄青道姑是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蛔虫,总能洞悉他的心境。便在此时,街上有两个人快步奔来,叫道:“这位是太姥山听潮观的仙道吗?”
澜宁道:“不敢,听潮观澜宁在此。尊驾是谁?”
那二人奔到临近,只见他们衣领上都扎有红花。当先一人道:“在下奉敝业师之命,邀请澜宁道长和这位师姊,同到敝处歇息。晚辈未得两位来到南昌的讯息,不曾出城远迎,恕罪恕罪。”
说着便躬身行礼。澜宁道:“不须多礼。两位是陈老英雄的弟子吗?”
那人道:“是。在下钟樺,这是我师弟史洋,向道长请安。”
说着和史洋二人又恭恭敬敬的行礼。澜宁见向米二人执礼甚恭,说道:“好,我们正要到府上拜访陈老英雄。”
钟樺向傻苍道:“这位是?”
傻苍道:“在下傻苍。”
钟樺怔了一怔以为听错,问道:“什么?”
傻苍大声道:“在下傻苍,傻瓜的傻,苍松的苍。”
钟樺脸露疑色,眼光转向澜宁,澜宁道:“这位少侠是我在道上认识的朋友,武功高强,是近年来少有的青年豪杰,贫道与之颇为投缘,听得陈老英雄嫁女,便嚷着过来喝一杯喜酒。”
钟樺欢然道:“原来是傻少侠,久慕英名,请三位同到敝舍。我师父嘱咐我们到处迎接各路英雄好汉,实因来的人多,简慢之极,得罪了朋友,各位请罢。”
傻苍道:“不请自来,打扰了。”
钟樺道:“众位劳步来到南昌,那是给我们脸上贴金,怎么还说这些客气话?请!请!”
五人来到一座气势雄伟的大宅门前,门上挂一块白底大扁额,其上龙飞凤舞写了“远安镖局”四个烫金大字,两侧门柱贴了一副对联,上联:鸾凤和鸣畅九天,下联:鸳鸯成对池中戏。横批:佳偶天成。那些什么早生贵子,白头揩老,百年好合的小张横幅更是满墙都是,傻苍与傻黑交待之句让它在这里等候,便随澜宁进入门内。迎宾笑脸迎人,道:“请进,请进。”
抢着在前领路。踏入厅门,只见宽敞的大厅上贴满了大红“囍”字,灯笼彩带密密麻麻挂于梁下,喜庆气氛甚是浑厚,只听得人声喧哗,六七百人坐在其中也不觉局促。钟樺将三人带到一张靠里的大桌坐下,说道:“请道长和少侠在这里稍坐,我去通报师父。”
澜宁道:“不必客气,今天是陈老英雄嫁女的大喜之日,他老人家定然忙得紧,便不用麻烦,我们在这坐坐就行。”
史洋道:“师父亲言交待,若太姥山的仙道到来,务必要通知他老人家,请坐,请坐。”
三人刚刚坐下,便有家丁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澜宁喝了茶润润口,问傻苍道:“傻苍,你一路跟着我们,不知所为何事?”
傻苍道:“回道长,我跟着你们,其实没有什么意图,你问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