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柔道:“我没事。”
邓涛道:“那就好,先回广州再作打算。”
三人商定好,辨明方向,刚要动身急奔,李晴柔看着岳曼婷孤苦无助,于心不忍,拉着她的手道:“这位妹妹,你要跟着我们走吗?”
岳曼婷瞧了瞧周围的黑暗,想起老毛猴可怖样子,点点头道:“我跟着姐姐你。”
事不宜迟,四人立即朝北急奔。出了市镇,便是田野山林,今夜月色甚好,道旁无数小虫吱吱叫着,四人脚步渐渐慢下来,到最后四人走得累了,坐在山脚路畔歇息。傻苍问道:“涛哥,你怎么知道李小姐被关在那屋子里?”
邓涛道:“我也正想问你怎那么巧,你也是来救晴柔的么?”
傻苍摇摇头,把自己为躲避老毛猴追捕而错有错着躲到大屋里的事说出,邓涛听后叹道:“老天真是待我和晴柔不薄啊,在最危险时刻派你来救了咱们!”
李晴柔道:“傻苍哥哥,你又救了我一回,可不知如何感激你才是。”
傻苍道:“晴柔小姐,救你的是涛哥不是我,要感谢,得感谢涛哥,要不是涛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我怎知道内屋里头关着的是你?涛哥进来的一刹那,我们正想离开呢。”
岳曼婷道:“不错,要是涛哥迟来半刻,我们已然离开。”
傻苍望了她一眼,这臭妮子,终于说了句正常的人话。不料岳曼婷接着又道:“傻苍在此事当中作用不值一提,姐姐你根本不必心存感激。”
傻苍没想到她才正常不到一个弹指功夫便又失了常智,向她恶狠狠盯一眼。李晴柔见他二人总是针锋相对,会心微微一笑。如水般的轻柔月光从湛蓝深遂的天空中斜射下来,在她脸上朦朦胧胧的铺了一层银光,更增秀丽仙气。岳曼婷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姐姐,你真美,怪不得人家拼了命也要来救你呢。”
李晴柔脸色一红,说道:“妹妹说甚么呀?要说美,你比我更美上十倍。”
岳曼婷道:“笑话,要是我美过姐姐,怎地没人肯送我回家呢?姐姐,你真幸运,有人痛有人爱。”
李晴柔奇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这话,难道你没人痛没人爱吗?”
岳曼婷道:“我年纪虽小,却将这个世界看得很透,谁是真心谁是虚情谁是假意,我一眼便能瞧出。”
李晴柔道:“你说没人痛你,这可是错了。”
岳曼婷道:“怎错了?”
李晴柔轻轻向傻苍一指,掩嘴笑道:“傻苍兄弟就很痛你,他冒了极大的危险,将你从老猴子手中救出来,要是不痛你,怎么会连命也不要?”
岳曼婷哼了一声道:“这个小色鬼只是看在我亲姐姐的份上,又他欠了我岳家巨大的恩情,一辈子也还不清,这才来救我,若不是这样,他才不管我死活呢。”
李晴柔一怔,问道:“妹妹,你怎骂他小色鬼?”
岳曼婷道:“……”傻苍与邓涛坐一旁,叙述别后之情。原来邓涛下得燕子崖,即急奔到番禺县城,心想绝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傻苍身上,自己也须尽力打探,番禺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上,寻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人,虽算不上大海捞针,却也是难过上青天,他静下心来苦思良方,想来想去想出一个笨方法,他找到白云钱庄在番禺的分号,表明身份,首先叫伙计到广州家里向爹娘报平安,然后从钱庄里提出一大批银两,雇佣多人守在燕子崖下,所有下崖离庄之人都被盯上,如发现是入番禺的便重点关照,尽量打探清楚他们的落脚地方,由此再加码让人查询各处落脚庭院的详情。功夫不付有心人,或可说是有钱能鬼推磨,就在邓涛银子将要使光之际,终于有一人尾着马化云,探查清楚其落脚之处防守严密,似是藏有什么秘密。邓涛又想了个办法,出高价把市场上所有柴火都收得一光二净,自己则扮作卖柴的樵夫候着,终于借送柴入院的机会,发现这处庭院处处透着诡秘,与佛山的黑云堡十分相像,随后借赌钱喝酒之机与大院里的一名仆人混得烂熟,时机成熟后设一个天仙局,让那仆人背负巨额赌债,最后邓涛适时发话替他还了赌债,那仆人自是感激零涕,有求必应。于是便有了邓涛深夜潜入庄园救美的一幕。不过邓涛不知道,他强行撬锁时触发机关,因此虽救出李晴柔,但还未来得及离开便给人包围了。至于南门来风是怎么找到囚禁之处,邓涛和傻苍想不明白,有可能是马化云师的两名师弟不堪逼迫威吓,向南门来风透露了关押地点,抑或是他早就知道,以前所做只不过是表面功夫。傻苍听完后笑骂道:“涛哥,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那想到你无所不用其极,连天仙局如此阴损的招数你也使得出,佩服佩服。”
邓涛道:“彼此彼此,你也不将莫尚峰、吴得发、马化云骗得一愣一愣么?”
傻苍道:“可这些卑鄙手段,都是为救你而使,但你使无耻手段,却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晴柔小姐。”
邓涛探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哈哈。”
傻苍一呆骂道:“王八蛋,重色轻友的家伙,早知便该让你关在地牢中多受点苦。”
邓涛站起拍了拍衣服道:“咱们快走罢,得在天亮前找到居所。”
岳曼婷道:“有没有搞错,番禺离广州不远,一鼓作气便能到达,还找什么居所歇息?我一个女子都能捱受得住,邓涛难道你还不如我?”
傻苍道:“你不说话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闭嘴。”
岳曼婷气得不轻,跳将起来张口就要大骂,突然看见远处点点火光,立时指着火光低声道:“有人来了。”
傻苍道:“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赶路?”
岳曼婷道:“指不定是私奔的小情侣。”
傻苍道:“蠢猪,你见过多对情侣成群结队一块儿举着火把结阵私奔的么?”
岳曼婷被他连抢白了两回,气得嘴唇鼻子也歪了,骂道:“小色鬼,难道你见过别人私奔,你又怎知不会有人结队私奔?”
傻苍指指脑袋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岳曼婷气得不行冷笑道:“小贼,把七虹珠珠还给我,咱们一刀两断,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邓涛道:“好啦好啦,别吵嘴,咱们快点躲了起来,别跟他们打照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那火把来得好快,刚发现是还是萤火虫光点般大小,此时已然如拳头般大,傻苍惊道:“来得好快,是一群江湖人士,糟糕,可能是来抓我们的,快走!”
还未转身,一阵尖锐高亢的笑声传来:“此时还能走得了吗?”
傻苍推了一邓涛一把道:“快带着小姐走,我来引开他们。”
邓涛道:“来不及了,咱们共同进退。”
李晴柔道:“不错,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岳曼婷四处张望,欲想找一地方藏起来,只是周遭都是水田矮丘,那里有可隐蔽之处?须臾间,二十余支火把已然来到眼前,傻苍定睛一瞧,来人中有马化云、关委、文仲来、白天等人,领头的是个身材矮胖的老者,圆头圆脑,一个酒槽鼻,头顶微秃,双耳奇大。这老者扫一眼众人,最后眼光落在傻苍脸上,冷冷道:“傻苍,瞧你还往那里逃!”
傻苍从未见过南门来风,但曾在屏风后闻过其声,此时听他语气声音,已猜测得到他是黑水庄庄主南门来风,说道:“南门庄主,你消息可灵通得紧哪。”
南门来风哼了一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识相的便乖乖束手待擒,免去痛楚。”
傻苍道:“南门庄主,冤有头倒债有主,请你放了李小姐、岳小姐和邓涛三人走。”
白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傻苍,你到现在还未睡醒,要我们放他三人走,当真是痴心妄想之极。”
马化云踏上一步喝道:“傻苍,你骗得我好苦。”
傻苍脸无表情看着他道:“你出卖小姐,黑云堡上千兄弟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晴柔跨上一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爹娘惨死,黑云堡被焚毁,你们不是想着怎样替师父报仇,而是帮南门师叔捉拿囚禁我,堡里头的人都知道南门白云是个怎样的人,现下将我推入火坑,瞧你们死后有何颜面见我爹娘!”
这句话正正戳中马化云、关委、文仲来心窝,三人满腔怨怒之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不自禁低下了头。白天喝道:“有什么话留待以后再说,兄弟们,拿下。”
黑云堡众弟子闻言而动,一拥而上。四人不愿坐以待毙,与黑云堡弟子动起手来。岳曼婷没有丝毫武功,见得有人围将上来,立即把暗藏在手中的“五仙情长粉”洒将开来,日间就连黄秋生这等武学高手也着了她道儿,这一群大意骄傲的黑云堡弟子又如何能幸免?猝不及防下不少人中招,有的头脸粘了粉末,有的呼入毒粉,粘碰者即痛不可耐,都不禁鬼哭狼嚎起来,纷纷退下。傻苍武功不弱,手中短刀东指西戳,几下功夫已有好几人伤在刀下,又知自己不畏毒粉,专往岳曼婷抛洒的毒粉里钻,把中毒弟子刺翻在地,片刻间二十人已倒下一半。南门来风暗道:“狗崽子果然有些门道,怪不得能杀伤我堡多人。”
短啸一声,双掌推出,劲风扑去,顿时飘浮半空的五仙情长粉被劲风吹得四散消失,随即晃身抢到傻苍面前,二指戳击咽喉。二指来得好快,傻苍把头一扁,短刀上挥斩其二指,对方若不缩手,非将其手臂斩断不可。南门来风待得刀刃就要斩上,手腕陡地下探,二指迎点敌人脉门,这一招后发先至守株待兔,傻苍若不收手,手腕便要先废掉。但此时便想变招已然迟了,情急之下,傻苍拼尽全力将手臂外翻,再以刀刃横削二指。南门来风哼了一声,双指缩回,左掌轻飘飘拍出,傻苍好不容易闪开二指攻击,心中暗叫险也,突感微风拂面,正想持刀攻击,不想风势猛地增大,刮得双眼难以睁开,紧接着双腿也站立不稳,整个人便要给狂风刮飞!南门来风有太多疑问要问傻苍,有太多事情要着手处理解决,实在不愿和傻苍纠缠浪费时间,为此一上手便使上本人拿手绝学“绵绵十里春风送爽”掌法。“绵绵十里春风送爽”掌初发时掌风锋面似微风,拂面清凉,受者似浴于温柔春风中,但这只是错觉,人畜无害的微风麻痹敌人后,紧接而来的是能摧山毁林的暴虐掌风,将人高高卷上天空如断线风筝飘飞。吹送十里当是夸张,但能把人刮起卷高飞出十丈八丈远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套绝学南门来风极少显露,此时使将开来,不但傻苍,连处于掌风下方的岳曼婷也受到了牵连卷飞。傻苍双腿来不及使力,在掌风中只感身子一轻,如树叶般随着狂风翻飞上升。一旁打斗的马化云、白天两人只看得身如木像瞪眼挢舌,心下震骇不已,想不到南门庄主武功内力竟然高深如斯,此等修为已然超出堡主李保才!南门来风武功高于大师哥的传闻,显然并非空穴来风。马化云心中更想:“我们黑云堡弟子猜想南门师叔武功和三师叔潘石屹差不多少,今日一见,才知二人相差太远,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而原以为堡中弟子只需齐心拧成一条绳便可与黑水庄二师叔势力相对抗,今日看来那也纯是一厢情愿。”
没了傻苍从旁协助,邓涛和李晴柔很快落败,才获自由身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再次被擒。傻苍和岳曼婷被掌风刮起卷走,越过禾田水沟远远摔落,瞬间隐没在黑暗当中。宁静的夜空中被两人惊惶的叫声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