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淮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叮嘱弟弟,他知道弟弟的性格,魏廷瑜的处境越是艰难,他越会想办法帮助魏廷瑜,反而若是魏廷瑜富贵起来,弟弟倒有可能和魏廷瑜渐渐疏远。如果他知道自己对济宁侯府是这个态度,说不会像个愣头青那样跑去告诫魏廷瑜。 有些事,就顺其自然吧! 汪氏夫妻拿定了主意,济宁侯府的宴请也就慢慢地礼到人不到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陈嘉那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汪渊的话,他非常的震惊。 正是因为知道宋墨和汪渊的关系,他才会冒险投靠,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宋墨在汪渊面前这么有面子。 或者是因为宋墨简在帝心,让汪渊不得不退让几分? 陈嘉从藏身的小屋里出来,回了他在京都内城租住的小院。 早有几个锦衣卫的同僚在门口等他。 “恭喜,恭喜!”
众人齐齐向他道贺,“和汪大人的误会解除了,又能为皇上尽忠职守了!”
因为锦衣卫的职责所在,陈嘉早就预料到他的同僚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却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他的住处。 两年了! 这两年来,他的同僚可没谁敢搭理他! 他拿出全部的积蓄,请来道贺的同僚去东来顺吃了一顿,推杯换盏,喝到最后,记忆已一片模糊,除了依稀记得大家纷纷打听他和英国公府的关系的事,其他的,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有面目陌生的小厮进来服侍他梳洗,自称是他的一个什么同僚送的。 陈嘉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 他有些木然地用了早膳,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衙门。 一路上,大家都笑吟吟地和他打着招呼,还没有等他见到北镇抚司的镇抚,锦衣卫都指挥使史川的贴身随从已出现在了北镇抚司的衙门里,一路笑呵呵地问着“谁是陈赞之陈大人?我们家大人请他过去问几句话”,他又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去了锦衣卫衙门。 史川一改往日的严厉,和善地和他说了几句闲话,叮嘱他以后要好好当差,要是有什么委屈,只管来找自己,然后就端了茶。 虽然没有许他加官进爵,但亲昵之意昭然若揭。 饶是陈嘉心机深沉,也被这接连不断的变化弄得心绪难宁,直到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出了锦衣卫衙门,这才回过神来。 他立刻把几个在锦衣卫当差的心腹兄弟召到了一起,吩咐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那天英国公世子爷到底带了些什么人去的田庄!”
有人迟疑道:“大兴的御赐田庄守卫森严,英国公世子爷又刚刚帮着大哥说项,万一打草惊蛇……我们实在是惹不起啊!”
他如果想在宋墨面前立足,必须搭上那天屏风后面的人。 可这件事陈嘉并不打算告诉第二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查着宋墨身边的人。 此时的宋墨却正忙得团团转。 他每天不是请人喝酒就是请人听戏,早上窦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出了门,晚上她睡着了他才回来。 就这样,他还有体力折腾窦昭。 窦昭心疼他的身体,眼看着拒绝不了,天气又转了凉,把陪嫁里的两支三十年的人参都拿了出来给宋墨泡茶喝。 宋墨呵呵地笑,越发地和窦昭胡闹。 窦昭又气又恼。 宋墨却乐此不疲。 有时候,他就是想看窦昭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因而每次事后,他就会像对待珍宝一样地抚挲着窦昭山峦般曲线优美的身段,然后他发现,每当这个时候,窦昭就会蜷缩在他的怀里,流露出慵懒冶艳的风情。 窦昭,也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吧? 宋墨望着窦昭还荡漾着旖旎余韵的面庞,不由收紧臂弯,把窦昭搂得更严实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和她说起这两天的事来:“汪格那边,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只要找到适当的机会,他就会把话递出去。不过这‘适当的机会’,也许就在明天,也许还要等好几个月,可父亲还有两、三天就要回来了,他肯定会冲着我们发脾气的。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就当是听疯子的胡言乱语好了……” 窦昭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宋墨的抚挲又让她舒服得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不想听宋墨唠叨,闭着眼睛打着哈欠,她喃喃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你在,我不会吃亏的……” 宋墨听着失笑。 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把握? 可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里却柔柔的,仿佛能滴得出水似的。 他的抚摸顿时就带了几分情欲的味道。 吓得窦昭一惊,忙睁开了眼睛:“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见汪内侍吗?”
“这与我们要做的事有何干系?”
宋墨已熟练地找到溪谷中的那颗珍珠。 窦昭全身火辣辣的。 宋墨跃跃欲试。 门外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就传来了叩门声。 窦昭忙拦了宋墨:“怕是有要紧的事。”
“那就让他们先等会儿。”
宋墨的气息已有些粗重。 门外一阵细细的低语,然后是甘露的声音:“世子爷、夫人,国公爷回来了,正在上院大发雷霆,要世子爷和夫人立刻去见国公爷!”
宋墨皱眉:“怎么会提前回来?”
家里走了水,又被盗贼光顾,紧接着华家又退了亲……窦昭觉得宋宜春回来得还晚了些! 她轻轻地推搡着宋墨:“快起来!”
见刚才还满脸欢悦的宋墨此刻却面色冷峻,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悄声安抚他:“等见过了国公爷,我再好好地服侍你。”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点傻眼了。 宋墨却哈哈大笑。 心里却知道,这是窦昭心疼他,见不得他受半点的委屈。 “寿姑!”
他把脸埋在她浓密的青丝里,“你待我真好!”
窦昭心里刹时酥酥麻麻的,手脚发软,连搂他都像搂不住了似的。 原来,她也喜欢听甜言蜜语…… ※※※※※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起床,梳洗一番,去了英国公府的上院。 京都九门,除了运水的西直门丑正时分就打开,其余的八门都是酉时闭门,卯时才开。 看宋宜春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从西直门直接进的城。 窦昭和宋墨上前给他行礼。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站直,宋宜春的茶盅就砸了过来。 宋墨上前一步,将窦昭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宋宜春看着气得嘴唇直啰嗦:“反了,反了!你身为人子,竟然还敢还手!”
宋墨一言不发,冷冷地望着宋宜春。 宋宜春被宋墨那清冷得像千年寒冰,仿佛没有一丝人气的眸子盯得心中发寒,他见窦昭躲在宋墨的身后不说话,不由狠狠地瞪了窦昭一眼,怒喝道:“天下间有你这样做儿媳妇的吗?我体恤你没有人管教,让族中的长辈告诉你怎样主持中馈,你倒好,竟然把家里的长辈给气走了……” 宋墨绝不允许任何人败坏窦昭的名誉。 “父亲此言差矣!”
他不待宋宜春说完,就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家中走了水进了贼,大伯母受了惊吓,所以才把家中的对牌交给夫人。而夫人在真定的时候就一直主持着西府的中馈,大伯母虽然回家静养,夫人却独自把府中的琐事打得井井有条,这是延安侯少夫人、景国公府三太太等人都看在眼里的。父亲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喝斥夫人,窦家的人听了会如何想?还请父亲以后说话要三思而行!”
他说着,一记刀锋般犀利的目光投向了静默地站在墙角的陶器重身上,“不要听信谗言,坏了英国公府的名誉,也坏了亲戚之间的情份!”
陶器重不禁在心里忿然。 这关我什么事啊? 但又有谁会在乎他想些什么呢! 宋宜春被噎在了那里,憋了一会儿才道:“就算如此,你们也不应该重金悬赏啊!你知不知道,这得花多少银子?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庶务,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实际上是想和儿子清算华家退亲之事,可面对着儿子,总不能示弱地承认儿子不仅把他的婚亲搅黄了,还让他和安陆侯之间的交情出现了淡淡的裂痕吧?他只好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做文章。 “父亲是舍不得花银子吧?”
宋墨心里也明白,他索性抓着父亲话中的把柄把父亲往歧路上引,故意曲解着宋宜春的用意,和宋宜春打着太极,“家里走了水,修缮房舍就用了不少的银子,我也是考虑到快过年了,怕府里的银子一时不顺手,就拿了颐志堂的银子做赏银。父亲不必担心,若是没有银子还就算了,广东的铺子这几年的生意都很顺利,母亲留给我的陪嫁进项也不少,颐志堂也不缺这点银子!”
宋宜春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终于忍不住了,道:“我巡视大同时,遇到了长兴侯,由长兴侯做保,准备和大同参将王宏联姻,你准备准备,过几天两家就要下定了。”
“恭喜父亲了!”
宋墨笑道,“我倒觉得,我们家应该和长兴侯府联姻才是!好歹长兴侯是皇上的宠臣,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金吾卫前卫指挥使,他恐怕不会把我看在眼里!而且我觉得父亲的亲事也应该好好议议了,也免得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的,我们准备来准备去,最终都只是为父亲空欢喜了一场。我看您还是等两家的婚事定下来了,再让我们准备也不迟!倒是长兴侯那里,我应该代父亲好好谢谢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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