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没出过院门的楚林阳,刚迈出门槛,就瞧见堂妹远远地挥着手朝他跑来:“七哥,听说集散行那边有元炁丹出售,咱俩把零用钱凑凑,说不定能买几颗。”
元炁丹的作用是辅助提升元炁,炼制时间较长且工序麻烦,很多配料要去东华州以外的地方找,属于低级却价格不菲的丹药。 楚林阳以为是堂妹想要,便将身上的钱袋取下,递了过去:“这两年元炁丹价格只升不降,我这些应该也就够买两颗吧。”
“是给你!”
楚铃兰将自己的钱袋塞到堂哥手里,拉着他就走,“天灵派收徒至少炁师,有了元炁丹说不定就成了!”
闻此话,楚林阳不知该笑还是该愁,可他已经被堂妹拉出来了,去看看也无妨,何况许久没出门了。 集散行在九州皆有,只知道幕后老板来自灵界山,人脉广,势力大。集散行聚集了一批散货商人售卖一些可制作丹药和法器的原材料,也有各家族出售的成品丹药、功法、法器之类可供修炼的物品。就设在东三街,每三个月一开市,十天后闭市,短短数日可谓人满为患。摊位大大小小排过去,卖什么的都有,兄妹二人走了不过十几个摊位,就有四个卖丹药的,只是没看到元炁丹。 “七哥,这里!”
楚铃兰兴奋地指着摊上的一只蓝色瓷瓶,“老板,这多少钱?”
摊主瞧了一眼说话的人,回道:“这瓶里就剩两颗了,不单卖。”
“两颗多少钱?”
楚铃兰盯着瓶子问。
摊主傲慢地伸出三根手指,楚铃兰登时急了眼:“你抢钱啊,两颗就要三金,以前这个数买九颗还富裕!”“随行就市。”
摊主昂着头,眼睛看都不看他们,“元炁丹已经一年没在市面上出现过了,下次有没有还不好说。你可以去逛逛看,如果这行内还有卖元炁丹的,我这两颗白送你。”
“算了。”
楚林阳拉着堂妹就走,远离摊位后才悄悄地说,“修炼还得靠自己,丹药终不是长久事。”
楚铃兰懂事得点着头:“也是。”
“呦,这不是楚家小姐嘛!”
兄妹俩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循声看去,声音来自一个瘦脸弯眉大眼睛的少年,一副猥琐神态,让人不喜。不过他旁边的人倒是面如冠玉,年纪不大却生了一副撩人的俊容,经过的人中有不少女孩子驻足欣赏,眼中还泛着桃花。 楚林阳不认得他们,不过显然他们是认得堂妹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角大少啊。”
楚铃兰白了那人一眼。
角大少? 楚林阳即刻了然,这牵动诸多目光的人原是角家的嫡长子角千尘!那不用问,这个让人看着不爽的就是万年马屁精常翼了。奇怪了,他们不在雁翎城待着,大老远跑泰合城来做什么? 常翼眼珠一转瞧见了楚林阳,立刻生出调侃之意:“这就是传说中的楚家七公子吧?您竟然出门了,那瞌睡的毛病好了?”被常翼这一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楚林阳,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让人感觉好不舒服。 楚铃兰哪容得他戏谑七哥,但打他又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便冲角千尘一瞪眼,嫌弃道:“这杂碎炖汤都嫌脏了锅,带在身边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常翼正咬牙切齿,角千尘却笑了,帅气的脸上顷刻间春暖花开,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声音更是好听得叫人陶醉:“打狗看主人,妹妹何必与他置气。”
常翼的脸顿时扭曲了。 角千尘往摊上的瓷瓶看了一眼,清楚写着‘元炁丹’三个字,随即大方地说:“丹药何需买,我这就有,送与妹妹便是。”
楚铃兰看着他递过来的瓷瓶,心中警惕,角千尘一向自视甚高,明知堂哥在这连个招呼都不打,如此目中无人竟要将这难得的丹药相送? 楚铃兰还在想他此举何意,楚林阳突然上前一步,使手一挡,客气道:“不必了。”
角千尘眯缝着眼睛笑笑,并没有把瓷瓶收回来,而是好不见外地说:“这丹药是我角家所练,不难得。”
不难得?说的可真轻松,东华州的法器多数还是出自我楚家呢,那也不能随便送人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真的不需要。”
楚林阳说罢,拉着堂妹就往前走,可围观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还真不好出去。
“咱们都知你修为停滞不前,吃点丹药也无可厚非。”常翼突然抬高了声音,看兄妹二人脚步停下,心里也是一乐。
“难得两位公子碰面,不如比试下如何?”常翼抬着下巴,比主子还要傲慢几分。
这一回楚林阳算是记住他了,九卿常家的儿子,马屁功底一直比修为高,想不到这极品今天跟自己卯上劲了。 “角兄,这可是你的意思?”角千尘的确这样想,可不能这么认,楚林阳再不堪,好歹也是楚家唯一的儿子。 “常翼心直口快,小老弟别误会。”
角千尘尽可能放低姿态。
楚林阳将角千尘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看得旁边不相干的人都起毛了,角千尘竟还维持着风度,没有一丝急躁。楚林阳也是佩服他,既然这么能装,那就让你装个够,便爽快地说:“既然角兄有兴致,那就来吧。”角千尘万万没想到他会答应,转念一想是得答应,否则多丢面子,好歹输人不输阵。 一个修为停滞的废物都敢应战,角千尘无比自信,便说:“前面有个荷花塘,咱们就比最简单的,元炁调配。”
“好。”
楚林阳在角千尘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上前一步,神色泰然,做出个‘请’的手势,俨然一位东道主。
角千尘以前就不喜欢这个人,曾经是天才也就算了,如今是废物,竟还妄想与自己齐肩! 角千尘一抬脚,大步走在前。 角大少要与七公子比试! 这场面可是难得一见,好奇心颇重的围观者呼啦啦紧随其后,热闹的集散行顿时冷清下来。 此时的荷花还是含苞待放,笔挺的立在水中,荷叶已将大半水面遮盖。刚在荷花塘前站定,人群迅速将二人围拢起来,一个小小的元炁比试,弄得好像高手对决似的。 常翼一看来了这么多人,立刻计上心来,提议道:“两位公子,来点彩头如何?”楚林阳没想搭话,角千尘笑问:“什么彩头?”
“早听闻七公子修为停滞不前,却不知真假,倘若七公子已成为炁师便使谣言不攻自破,那您就送两颗元炁丹以示祝贺,若没有......”常翼突然一改神色,谦恭起来,“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既然角楚两家有缘,不如结个亲家。”
楚家兄妹脸色异常难看,角千尘却欢喜,大赞:“这个主意甚好!”
这歪主意打得楚林阳心里冒火,原本他是想借机会试试看自己是否真的到了炁师阶层,可现在有了赌注还是堂妹的终身,怎么也不能输啊! 楚林阳索性不搭他的话,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如何比?”
角千尘转向荷塘,微微侧目道:“就比元炁于自身的调配,即元炁的浑厚与七魄脉轮的协调。我先来,你没意见吧?”
“角兄请,我也开开眼。”
楚林阳的笑含在肉皮儿里,怎么看怎么假,配上漫不经心又毫无诚意的语气,竟有几分讽刺意味。
角千尘脚下轻点,身形轻灵地飞起,落在中央的一片荷叶上,荷叶只稍稍一颤就稳住了,就如旁边停着的蜻蜓一般。 楚林阳抖了下肩膀也飞身上叶,叶面的波动很明显,且好半天才稳住,不过这也没什么,至少没掉下去。楚林阳看看脚下,不由自惭道:“我试过树枝,但这水中荷叶还是第一次,虚虚浮浮,果然困难多了。”“多站会儿,或许会习惯。”
角千尘不带语气地说。
众人中又起窃窃私语声,多半是惊叹楚家七公子终于突破炁师了!这些声音没有打扰到荷花塘中的二人,倒是被常翼听了个满耳,越想越气。 楚林阳专心调配元炁,但不知怎得,脚下叶面忽然自己动起来,好像有鱼在撞击叶茎。楚林阳知道这不是鱼,而是另一股外来的元炁在牵引叶面,想要稳住叶面就要抵住这股元炁,需要将元炁多集中在脚底。但显然作用不大,一来元炁分散,他还要维持身体平稳,二来这股元炁滑头得很,根本不在一个点上,左蹿右蹿,试图扰乱他的元炁。 很快,角千尘也发觉了异样,楚铃兰更是怒着小脸,直接骂起来:“混蛋,使诈!”楚林阳脸色泛白,突然心口一窒。 呃-- 一口鲜血由口中溢出,身体随之向水面栽去...... 这一刻如此漫长,如跌落万丈悬崖,只有那逐渐减缓的心跳声在耳中规律地响起。 楚铃兰已吓得失了声,这时一个身影从她旁边掠过,正好拖住楚林阳的身体,将人带回地面。而楚林阳已气血逆转,来人立刻封住他上半身三处穴道,帮他运功调息。 “七哥......”楚铃兰已经吓哭了。 楚林阳吞了吞口中残留的血腥,摇了下头算是安抚她。 “角千尘,你卑鄙!”
楚铃兰顾不得擦干眼泪,跳起来就骂。
还不等角千尘分辩一二,常翼先不乐意了,叫嚷道:“明明是他自己逞强!”啪! 这一巴掌不但打蒙了常翼,连楚铃兰也惊住了。只见角千尘绷着脸,语气生硬:“我输了,这两颗元炁丹是你的了。”
楚林阳笑了下,拒绝道:“我不需要。”
角千尘忍着怒,放下瓷瓶,一拱手说了句‘告辞’便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楚林阳抚着胸口,撑住司徒酉与楚铃兰的手,晃悠悠站起来,说了句:“回去。”
三人的背影慢慢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这时才有人开始议论: “七公子突破段位了!”
“可这回又受了伤,我看就是那个常翼搞的鬼,这个人名声可不好。”
“说不定是角大少为了面子指使的,这位小爷的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听说角家主上都管不住他。”
“多亏司徒,不然七公子就悬了。”
“唉,这次没事,下次也难,楚家那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