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今儿上山砍柴了,哎,李家二哥还抓了两只兔子,晌午饭在大队长家吃的,李婶做的兔肉老香了,炒土豆丝也好吃……啊,大嫂妹子啊,她没见谁啊,一天都在村小里画画,哦不对,她去找木匠了,说是要打几个书架。”
“大哥,我今儿吃……哦哦哦,我今儿跟着大嫂妹子去九里大队了,没啊,就让那些小孩去上学……我一直都在啊,她没说啥别的,去哪家也是跟着校长走……啊,还有个事儿,大嫂妹子拿了挺多水果糖给孩子分,我看她自己也吃……对对对,那糖可甜了……” “大哥……大哥你别骂街,我今天有重大发现!我发现大嫂妹子特别爱吃罐头,她今天造了两瓶……哎哎,大哥?大哥?”
“……” “承哥,你真的不用担心,白波派去监视林妹子那俩人……我这么说吧,他们两个加起来能被胖子玩死,你懂了吧?”
周旭在偷听了五天伍根茂的电话后,如是对苏昀承说。 他总算是明白了林念禾那句话的意思。 这两个人的行为逻辑,动一点儿脑子都揣测不透。 不过周旭还是有些疑惑:“承哥,你说白波是不是也傻了?他派这么两个人过来盯梢,能盯出来什么?”
电话那头,苏昀承沉默片刻,说道:“这样的人盯梢才最安全。”
“嗯?”
“你继续监听,平时没事儿多去十里大队走走,有情况随时联系孙旅。”
“行,我知道了。”
苏昀承挂断电话,然后立即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您好,请问林念禾同志在吗?”
电话那头的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回:“嗯,在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苏昀承的眼底染上笑,声音都温柔了些:“念禾,是我。”
“我知道啊,”林念禾坐在李大和的位子上,手指搭在摊开的记事本上,“我看着时间的。”
“嗯。”
苏昀承低声应着,语调微微上扬,难掩好心情,“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林念禾说,“前几天把橘子罐头在井里吊了一会儿,凉丝丝的可好吃了。”
“别太贪凉,小心胃疼。”
苏昀承嘱咐道。 “知道的。”
林念禾回道,“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不太多,白波行事很小心,基本上不会离开黑市。”
苏昀承说,“所以念禾,你别想着把他叫到兰县去了,我让周旭准备些东西,等到交货期的时候应付过去就是了,这边我能处理好。”
“还有半个多月呢,不急。”
林念禾笑着说,“你照顾好自己,安全第一。”
“唉。”
苏昀承低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他们当面争论都没有结果,在电话中更不可能说服彼此。 短暂的沉默,林念禾轻声说:“好了,他不来我又不能把他硬绑过来,他若是派其他人过来,火车还能比电话快?”
听她如此说,苏昀承总算放心了些:“嗯。”
“那你自己多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我这儿岁月静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好,那五天后,这个时间,我打给你。”
“嗯。”
电话挂断,林念禾无奈摇头。 男人啊,总是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把电话端正放好,这才看到了手边的记事本。 上边端端正正的一行字提醒着她——又忘了跟苏昀承算账! 看来,下次打电话的时候,得把记事本举到眼前才行了。 林念禾抱着记事本,边摇头边起身,挪到门边,先探了个头出去。 门外,王淑梅正揪着爬山虎的叶子,百无聊赖的模样。 见林念禾鬼鬼祟祟的出来,她随手扔掉叶子,说:“都上工呢,没人过来。”
“那就好。”
林念禾笑着站直身子,问她,“伍根茂呢?”
“在知青点,炕盘完了,帮着李二叔搬家具呢。”
王淑梅抿着嘴笑,“我就说了一句晚上做猪肉炖粉条,他俩干得比谁都积极。”
林念禾喃喃自语:“大哥让你去盯梢,结果你干成了劳动模范。”
王淑梅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抹去眼角的湿润,低声问:“念禾,再半个月我哥他们厂子可就又要去省城进货了,怎么办?”
“先等等,”林念禾说,“白波若是不来,就照常办,他要是来了,那咱们就得停一个月。”
“嗯,其实现在赚的钱也不少了,好几年都花不完。”
王淑梅轻声说,“咱们不急。”
她是很容易满足的,因为这几个月赚的钱,比她过去一两年赚的还多。 这会儿说这话,她其实是想提醒林念禾,别硬来,不行就让一让。 “不过还有个力气活儿得干。”
林念禾转开话题,“岚姐的布料到了。”
“还放在山洞里?”
“对。”
“那只能晚上再去拿了,”王淑梅有些紧张,“晚上走山路,碰到狼怎么办?”
她和林念禾白天走山路都不利索,更别提晚上了。 “我又没说咱们自己干。”
林念禾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现成的劳动力,不用浪费了。”
王淑梅:“还得是你啊。”
两天后,王淑梅和温岚搬家了,从前院搬到了后院。 等到好热闹来参观的乡亲们散了,她们才把最后一个没打开的箱子打开,把白波捐赠的缝纫机搬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温岚满眼小星星,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崭新的缝纫机。 林念禾拿出几张简单的呢大衣设计图递给她,问:“岚姐,按着这个样子能做出来吗?”
她画的设计图不算专业,与供销社卖的款式也差不多,只是领子或口袋的细节略有变化,更好看些。 温岚看一眼就点头:“能,这个简单,不费劲。”
“那就好。”
林念禾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准备准备,尺寸什么的你自己琢磨,明天布料就能到了。”
温岚拿着纸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都跟着抖起来了:“禾子,你说真的?做一件衣服真的能有二三十块?”
说起这事儿,林念禾索性摊开了说:“我上次去省城特意看过了,供销社里的呢大衣一百二到一百八不等,还要布票,我想着,咱们就按着一百五或一百八块卖,不要布票。”
“我负责料子,岚姐负责做,淑梅姐负责卖,咱们三个平分,至于淑梅姐你怎么和钱大哥分,你们俩就自己定吧。”
一个出资源,一个卖力气,一个担风险。 说不上谁占了谁的便宜,但没有谁这个生意都做不成。 林念禾说完,开始思考以后没有免费劳动力了她该怎么省心省力的把料子弄下山; 王淑梅琢磨着,不要布票的呢大衣可是紧俏货,或许可以往辽省那边带一些。 只有温岚没想那些弯弯绕,她掰着手指头,眼睛比灯泡还亮:“那就不是一件二三十了,是一件五六十?我的娘嘞,比我爸妈一个月工资还多哦,这钱咋能来得这么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