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从冗长的睡梦中惊醒时,天还未亮,入目一片漆黑,他深深呼吸着,衣服被冷汗浸透了,又湿又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脑子昏沉沉的,痛过后只剩酸胀,他掀开身上的一层薄被,坐起身来。 “醒了?”
阳台传来一道声音。 江刻倏然一惊,微微侧首,瞧见在风里荡起的白纱。 一人坐在阳台躺椅上,翘着腿,左手搭在扶手上,手里拎着一瓶喝的,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瓶装玻璃,一晃一晃的。 天太黑,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瞧见隐约轮廓。 他知道她是谁。 下一刻,墨倾起了身。 她不怕冷热,在穿着上,不像个百年来的古董。在夏天,她喜欢短袖短裤,身材一览无遗。现在一起身,两条长腿笔直匀称。 “感觉怎么样?”
踱步来到床边,墨倾举起瓶子又喝了口,尔后将其放到床头柜。 “除了有点累,没别的……”江刻余光觑见墨倾搁下的瓶子,隐隐看清了什么,嘴角一抽,“你喝香槟用瓶喝?”
“不行?”
她懒声问,拽得很。 尔后,她又嫌弃地评价:“什么玩意儿,难喝死了。”
牛嚼牡丹。 江刻没说出声,因为他忽然发现,躺椅下面,还摆着歪七扭八的香槟瓶。 她到底喝了多少? 这么想着,江刻忽然觉得阴影遮了视野,随后额头触到一阵冰凉。 那是一只手,掌心软嫩,手指纤细,动作并不轻柔,可落下的力道,跟敲打进他心脏似的,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我事先跟你说明……” 墨倾的呼吸落下来,洒在他脸颊、耳侧。 裹了酒味儿,淡的很,可江刻却觉得醉人。 她近在咫尺。 江刻嗅到一阵清香,是她身上自带的,像是一种药。 江刻喉结滚动两圈,问:“什么?”
“我不是庸医。”
墨倾手拍了拍他额头,“你的头疼,我治好了。现在觉得累,是你高烧刚退,懂了吗?”
江刻诧异:“我发烧了?”
他只觉得头疼,只当是老毛病犯了,可药又没了,于是硬撑着。 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发烧的问题。 “你踏马上辈子……”墨倾想起了什么,话一顿,手往下一滑,轻轻一拍他的脸,“不,这辈子肯定是累死的。”
她的动作像极了撩拨。 江刻遏制着,抓住她的手腕。 墨倾的动作顿住,但没挣脱开。 她凑近了些,在黑暗中端详着江刻,半晌后忽然挣脱开,说:“看在你这么不要命的份上,我决定给你加工资。”
“加多少?”
“三百。”
江刻嘲笑:“不够我这些天的电费。”
墨倾便说:“再加三十。”
“……” 江刻无言以对。 他猜她是喝多了。 “很多了。”
墨倾膝盖抵在床沿,微微向前倾,问他,“你知道三十块钱能做什么吗?”
江刻没说话。 “能供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口粮。”
墨倾说,“还能在黑市上买一把手枪。”
他确信她是喝多了。 江刻说:“那是过去的事。”
墨倾沉默了会儿:“是啊,你们现在都开始浪费粮食了。”
江刻心中一动,像是被什么轻轻扯了下。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但下一刻,墨倾却坐在了床上,背过身,顺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