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自始至终,华氏都不曾开口,只是淡淡看着这里每一个人的嘴脸。似乎每一刻每一分都是一种折磨的痛苦,华氏在这样的时候保持着清醒,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小、腹处。那里,曾经也有过一条小生命,却因为是怪胎,让她得了疯病,失了宠爱。李夫人这些年来做的事,她隐约都知道,李德暄更是心如明镜,可他不说,不曾开口,直到李青晗回来,戳破了这层尴尬。如今,李夫人做过的那些恶行,是不是渐渐要浮出水面了?时间的流逝,仿若虫蚁啃噬着肌肤,一寸又一寸,六姨娘已经不再那么惊慌,而李德暄的怒气,想必很快也要消除了。李红娆见状,递了一碗茶水过去,柔声道:“父亲别气坏了身子,喝茶吧!”
李德暄瞅了她一眼,接过茶盅。李青晗已经清楚地看到,他开始犹豫了,李德暄动摇了。这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声誉啊!如何能毁于一旦?就算那是真相又如何?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知道真相的!对外只称并无此事就罢了,难道还真得如此吗?李青晗青咳了一声,装作是闲着无聊,问辛柔道:“你刚刚说你多大年纪来着?”
辛柔淡淡说道:“奴婢双十年华。”
李青晗骤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辛柔,“才二十,”说到这里,她以袖掩唇,凑到老夫人身边,惊讶地说:“还真看不出来。”
老夫人点头,李青晗便又说道:“你是大少爷房里的丫头,伺候他三年,那你是十七岁进府的了,家中可还有亲人?”
“无,辛柔只是一名舞姬罢了。”
辛柔低沉不带一丝情感色彩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忽然觉得无比清醒。听到她的回答,李红娆笑了,她明眸皓齿,螓首峨眉,本就生得清丽如月,此刻一笑,便连晚霞也失了光彩,头上的名贵今簪更是衬得人靓丽清纯,叫人怎么也移不开眼,“就你这张脸也能让我大哥瞧上,他如今眼光是越发差了!”
李红娆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几乎忘了她原本端庄秀气的样子了。这就叫得意忘形。老夫人听着李红娆的话,笑着道:“有你和青晗这么两个一等一的妹妹,别人哪里还去得了他的眼!”
这就是一个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老夫人虽然对李青晗的态度好了一些,却绝对不会超过李红娆,李青晗不经想到,如果有朝一日她与李红娆成了对手,老夫人拼死也要保护的,一定会是李红娆。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有些凉。好在,梁宥昭还是在乎她的,只要有他一个人的在乎,就比拥有了全天下人的喜爱来得更让人欢喜。“奴婢这等姿色,自然是比不上二位小姐,可大少爷便是看中了奴婢会跳舞,所以才选中了奴婢回房伺候,只是不曾想到,原来外表谦逊有礼,文质彬彬的大少爷其实有着这样的怪癖!”
辛柔听见李红娆这般笑话她,也只是装作没听见一般,双眼直视着老夫人,慢慢说着。李夫人一听这话,不经双手握拳,森冷的语气说道:“不得胡说!”
辛柔不着痕迹地一声轻笑,“奴婢人微言轻,却不屑诳惑众人,然大少爷却是这种人,折磨人的方法多之又多,奴婢若有一处不从,便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加害!”
辛柔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此刻如此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异常刺耳,李青晗听在耳里,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若真是如此,辛柔如今变成这幅样子,想必和李鉴琛脱不了干系。李红娆听着这话,脸一红,嗔道:“在这等场合说这种话,真是不知廉耻!”
而李徳喧,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了,他忽然觉得,心腔疼痛,这么多年来疼爱的嫡长子,竟然是这等下流的人!六姨娘听到这话,也不经愣住了。李鉴琛确实有很多折磨人的方法,每次当她依偎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会想出许多种法子来供自己开心,却丝毫不会在乎到她的感受。因此,每一次爱他,就像是在月季花上刮过,虽然香艳,身上却也是伤痕累累。只是她向来娇弱,又擅于取悦李鉴琛,所以他才舍不得那样重重地狠狠地惩罚她。老夫人吃了一惊,拍了拍胸口,“那也无妨,左不过你是跟着大少爷了的。”
然而辛柔却是淡淡一笑,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前面跪着的六姨娘,道:“想必六姨娘也亲身经历过吧,这种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六姨娘浑身一颤,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而李红娆脸色越来越红,她紧紧攥着帕子,不好意思听这些,却见李青晗一脸漠然,事不关己的模样,忽而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了,便强自镇定了下来。李夫人凌厉的眼神如刀尖一般狠狠地朝辛柔投递过去,辛柔看见了,却像没见着似的,她被李鉴琛折磨得够多了,如果今日不说,还要被继续折磨下去,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是真的不愿意再过下去了。只有李青晗,找到了她,告诉她自己可以救她,若非如此,她哪里敢说出这些话来?说起来一切也只怪自己太蠢,才会相信李鉴琛那样的人面兽心的东西,而六姨娘也是经过了他的荼毒,只是在她向李青晗说明,不仅仅是六姨娘,就连李可欣,也被这个道貌岸然的哥哥给祸害了。亲兄妹之间乱、伦,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足以让李家声誉扫地!然那时的李青晗只是慎重地摇头,如若这么多事一次性被揭发,反倒显得有些做作了,李徳喧这个人一向心如明镜,他很多事都知道,却不说,不说,不代表他不会不理。辛柔无比镇静,缓缓说道:“奴婢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只是奴婢卑贱之身,比不得六姨娘好歹也是老爷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