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只在认识李青晗以后,对身边的人都抱怀疑的态度,尤其是身处这样的家族里,已经没有办法用最普通正常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事了。李青晗皱眉,语气更加疏离,“他能跟我说什么?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
他动了动唇,表情十分僵硬,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在说出这句话以后,李青晗转瞬就后悔了,她急忙改口,情急之下双手扯住梁宥昭的腰带,“梁宥昭,我……”她看见梁宥昭皱的越来越紧的眉毛,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不经意间碰倒了一般,流淌了一地,酸的紧。只是为了什么,她一定要将这样的话与梁宥昭联系在一起?难道青阳道长说的话就一定能实现吗?就为了这么四个字,而和梁宥昭产生隔阂,这不是她想要的。“我要娶你!”
李青晗一怔,用迷离的眼神望着他。脑海中不时记起那日在白云塔的诺言,字字都刻在了心上,宛如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一般。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一刻,满满的甜蜜感上涌,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欢喜的,那种被人守护,爱护,以后也有了着落的感觉,充盈了她的心房,恍若即将飞扬起来。梁宥昭看着兀自惊诧的李青晗,心神一动,拥住她在怀中。此刻街道上仍然还有人行走,却无人注意到这二人,梁宥昭撩起她的一缕发,轻声道:“待你及笈后,便是我们大婚之时。”
李青晗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虽是不合时宜,却也在他怀里蹭了蹭,“你不嫌我恶毒,或者心胸狭隘吗?我记得这些,可是表哥每次在你面前提到我时,最常说到的。”
梁宥昭想了想,坦然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若是太过懦弱,哪里能掌控得了那样的家族。”
“那你不嫌我贪慕权势?”
“那是你的事,当然,你若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做!”
……金子般耀眼的光芒铺洒了满道,也印在彼此相依的二人身上,从今往后,不同于从前。过了不到半个月,便有大理寺卿上书朝廷,言明真相,那些出现在大将军府的书信,确实是有人刻意为之,临摹了司马聪的笔迹而成,又经过了多时的取证调查,方查出那人竟是镇北将军!此事一出,满朝哗然,纷纷上奏,镇北将军忠肝义胆,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而裴将军自己亦是不肯认罪,偏生皇帝这时候又开始了反复性的精神失常,震怒之下,革了官职,流放明州,但许其家人相伴,如此一来倒也少了思念家人的忧愁。太子本置身于流言蜚语之中,此刻洗清嫌疑,但到底还是让皇帝有些不满,看他的时候,也不似从前那般信任和蔼,更多的是君臣之间的感情,可司马聪却已经不再在乎这些了。他要的,不过是牢牢地把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能给他,给他在乎的人一个承诺。燥热的夏天难得迎来了一场雨,瓢泼大雨拍打着芭蕉叶扰乱人此刻的心神,李青晗写了半天的字,也始终心不在焉,写得十分差劲,怎么看怎么不满意。飞絮端了一杯冰镇果汁进来,开门的那一刹那风猛地吹了进来,差点把桌上的白纸都给吹翻了。然而李青晗已经打发了雪肌去了外院,不用在近身伺候,于是身边真正能信任的,就只有飞絮与心兰了。“雪肌这阵子老实了些吗?”
李青晗头也没抬,语气清淡地问道。飞絮放下了杯子,站在一旁,说道:“倒没见她有什么小动作,只是小姐未免太好性了,像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杀了也不为过,何必一直留着。”
李青晗抬了抬眼皮,瞅了她一眼,笑道:“她为什么害我,你知道吗?”
飞絮眨眨眼,“奴婢不知。”
窗外的光线斑驳陆离,隐隐绰绰投射进来,在纸上形成完美的弧度,李青晗放下手中的笔,云淡风轻地说道:“雪肌长相如此貌美,却只能做一个丫鬟,想必是不甘心吧,况且她一定是发现了我赏给她的珊瑚手钏有问题了,否则凭她的性子,也不可能这一阵子都不戴在手上。”
飞絮瞳孔陡然放大,惊讶不可思议道:“小姐,我没有告诉过她,心兰向来谨慎,也不可能说给她听啊!”
“这我当然知道,”李青晗继续拾起毛笔,蘸了墨水,道:“这手钏是大姐给我的,然而我离开那年大姐才六岁,她可能知道什么?所以,这动手的人,就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飞絮皱着眉,水晶似的手指甲用力地嵌入掌心细嫩的肉里,恨恨地说:“又是夫人!”
李青晗嗤笑,“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嘛?左右我现在还是丞相府的小姐,做不出什么来,就只能防着了,你以为,就算父亲知道他那个善良大度的妻子做过这么多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休了她?哼,根本不可能,赵氏的父亲是赵太师,虽没有什么重大的权利,但好歹是当今皇上的先生,地位自然是不用说的。”
飞絮又急又恼,“那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忍气吞声吗?小姐,你如今的地位已经不同于往日了,夫人想要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您的分量。”
李青晗抿了一口果汁,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我当然知道,裴秀与卫若婻的婚事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只可惜镇北将军犯了这么大的错,这二人将来也只能在那寸草不生的明州过这一生了,跟裴秀走得近的不是还有一个什么曾海吗?听说他也挺钟意李红娆的,想来李红娆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说起来曾海的父亲虽不如丞相,他也好歹是兵部侍郎之子,又那么喜爱李红娆,罢了,索性我们就促成了这段佳缘,省得赵氏整天把眼睛盯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