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实在话。李青晗本不应该生气的,她也不是容易动怒的人,可眼下又想起那时白氏提出要搬离偏苑的事,一下子有些不爽快,“六姨娘这目中无人的个性,可得改一改了。”
白氏一愣,直视着李青晗,似乎不懂她正在说什么。李青晗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氏,“那日母亲已经交代过了,六姨娘既与二姨娘同住偏苑,就该互相扶持,此刻二姨娘病发,你却打扮得如此艳丽,是想做什么?父亲一向喜欢温柔恭顺的女子,母亲如此,三姨娘如此,二姨娘从前也是如此,想必六姨娘,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二姨娘现在虽身在病中,但她早你入府十余年,分量自然要比你重,六姨娘要嫌弃别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青晗这一大圈话把她说的不知道该怎么还嘴,脸越憋越红,李青晗见她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便又道:“太子殿下来了李府,我劝姨娘还是别随便出去了,免得得罪了尊者,让父亲更加厌恶。”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氏,晃着腰肢走进了屋子。李青晗的一席话,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自己的梦,她对李鉴琛情深意重,明明早就该看透这根本没有可能,却还在执着。她想,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容貌,定能让李鉴琛爱上自己。可是,她嫁进来五年,从未得到过李鉴琛的心,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已经是李德暄的女人了,又怎么可能再和他的儿子乱轮。她忽然前所未有的心酸,用力地扯着手上的孔雀绿翡翠珠链,差点给扯断。李青晗看过昏昏欲睡的华氏,叹息着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路嬷嬷愁眉苦脸的,站在李青晗身边,“二小姐,奴婢是真的觉得,只怕这院子里,真的有鬼怪作祟啊!”
“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事儿,别乱说。”
李青晗冷声道。“奴婢知道小姐不信这些,可也有这么久了,姨娘究竟是怎么了,也怪可怜的。”
李青晗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随口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姨娘是受了刺激,便再也没了别的说法了,开的药方都是一样的,小姐,就算不是鬼神,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啊!”
李青晗忽然怔住了,路嬷嬷所说的人为,难道是有人假扮成鬼怪,把华氏吓成这幅模样的?虽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就算是刚正不阿的人,见到了鬼,恐怕也有三分害怕,更何况华氏只是个柔弱女子罢了。而华氏变成这幅模样了,李德暄自然厌恶她,少接近她,也会连带着厌恶自己,好在李德暄这个人还是重情重义的,并没有太过疏远她们,时常也会来看看病重的华氏。“这屋里的摆设,从来就没动过吗?”
李青晗淡然问道。路嬷嬷撇撇嘴,“倒是没人碰过,只是夫人今儿早晨派人送了些好东西来,原先那些也就扔了或者是收了起来。”
“那药呢?换了方子吗?”
路嬷嬷知道李青晗在想些什么,也只能从这几个方面下手了,便道:“方子是没换,只是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换,我们这些人又不懂。”
李青晗点头,她最怀疑的就是这些个姨娘,尤其是夫人和六姨娘,不过六姨娘进府的时间晚,想来应该不会是她,三姨娘性情温和,夫人温柔端庄,但,介于手钏的事,她更多怀疑的是夫人赵氏。“嘭!”
正当她想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瓷瓶被摔碎,李青晗蹙眉,回头看去,只见阿笑正在擦瓷器,一不小心手滑被打破了。路嬷嬷忙回头去骂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来做什么的!”
阿笑连忙跪在地上,哭着求饶,眼睛都不敢抬头看李青晗。李青晗也不是那种抓着一点小事不放的人,只不过是打碎了一个瓶子罢了,李夫人派人送到这里来的东西,定然不会是十分名贵的,只当她不小心罢了,不用罚她。“算了。”
李青晗站起身,摆摆手,示意这件事不用管了,看着兀自哭得厉害的阿笑,她以前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奴才,此刻一看竟然格外美丽,瘦弱的肩膀耸动着,哭得梨花带雨。“你照顾姨娘难免有失职的时候,路嬷嬷,别再怪罪她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吩咐了几句要好好照顾华氏之类的话,却没见到阿笑在路嬷嬷眼皮子底下死咬着的嘴、唇一颤一颤的,仿佛遭受了十分大的委屈。恰当她要出门的时候,撞上了同样来看望华氏的华坚。华坚一身青衫,风度翩翩,剑眉微蹙,看到李青晗没有什么惊讶,只慌张上前来问:“姑母现在怎么样了?”
难得他这么好心,李青晗笑:“没大碍,已经睡下了,她时常如此,表哥不必惊慌。”
华坚吁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有多惊慌,只是生活在丞相府,就算是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必须来看看才是。“那我就放心了。”
李青晗点头,越过他走出了偏苑,只看着此刻黄叶翻飞,愁云惨淡,李青晗忽然有些紧张,华氏的病积累了这么久,想也知道是人为的,她离开时虽然还小,却也知道华氏的性格,软弱无能,很容易被人踩踏于脚下。心兰跟在一旁,看着李青晗沉思的眼,道:“小姐,你还在担心二姨娘吗?”
“……叫我怎么能不担心?可惜我回来这里没多久,还不知道这些年来府上到底出了些什么事,一切都没有头绪,又怎么能帮她呢?”
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不是她多心眼,只是对于回春楼里的人,她还有很多不敢随意相信的,而路嬷嬷,明明是华氏身边的老人,她也不敢随随便便问她一些什么,比如她怀疑是李夫人所为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在她没确定这些人是敌是友之前,是绝对不会随意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