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教授家出来,直到上了车,今夕还惊惶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对徐沐说,“刘教授和他的爱人也太热情了,有点吓到我了。”
何止是有点啊,今夕二叔家的婶婶每次见她跟见到花一样,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怀里,她也没被吓到过。 主要是刘教授的小眼睛里透露着一股猥琐,浑身上下只差写上不怀好意四个大字了。 今夕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而他的爱人更夸张,他们一进门她就把她和徐沐看成一对,从头到尾用暧昧的眼睛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这哪里是吃饭啊,简直比上刑还难熬。 徐沐同样心有戚戚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扒上两口饭,借口有事,火烧屁股地跑了。 今夕发誓,她以后见到刘教授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此时的刘教授酒足饭饱地坐在沙发上抠脚,满心欢喜地幻想着下一次和今夕的合作,可怜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今夕拉进了黑名单。 相较于今夕,徐沐虽然也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但比她好太多了,起码他只需要应付教授爱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用承担来自于教授的压迫。 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惊慌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今夕正在自我修复受惊的心情,听到他的笑声,想也不想地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含怒责怪,“你还笑,下回我再也不陪你来了。”
徐沐单手把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来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安抚,“好啦好啦,不气不气,下回不来了,没有下回了,好不好?”
她轻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他。 徐沐的手从她的头顶滑落,顺手打开了车载广播。 现在已过十点,几乎每个电台都放着舒缓的背景音,诉说着或温馨或悲伤的情感故事,他调了好几次才调到一个音乐频道。 他刚收回手,就听到一段熟悉的前奏,居然是他的歌。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要伸手去换频道。 不防从边上更快地冒出一截手臂,把他的手拍开,一声轻轻的娇嗔在他耳边响起,“别动。”
他无声地笑着,觉得今天真新鲜,见到她不同以往的好多面,并且每一面都那么亲切可爱。 见她的眼光飘过来,他赶紧收敛了笑意,生怕再次惹恼了她。 可爱归可爱,可惹急了,小兔子也会咬人的。 这是一曲相对舒缓的音乐,伴随着他治愈人心的声音,她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车水霓虹,面色淡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曲唱罢,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却被他敏锐地抓住。 “为什么叹气?”
她微微一愣,低着头回答,“说不上为什么,好像叹了这口气心里会舒服一点。”
徐沐抿着唇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她能有什么事需要叹气,她家庭幸福事业顺利,这口气,只怕是为了他而叹的吧。 想想自己还真是没用,还没有给她带来足够的快乐,却没少给她带来烦恼。 事情发生以来,他一直强撑着的这口气在她这一声无声的叹气里支离破碎。 “惜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回今夕直接大大地愣在当场,转过头认真地问他,“你希望……我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希望吗? 他好像是希望的,他希望她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相信他可以顺利解决所有的事情,为她挡风遮雨。 可他又好像不希望,像现在这样,随时关注他的消息,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眼里心里处处是他才令他更安心。 他很矛盾,矛盾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还好她只是问问,没有真的想听到他的答案。 她的目光望向前方被路灯照亮的那一小块方寸之地,声音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你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得跟以往毫无异样。可是沐哥,我从前把你当神一样看,可后来就变成了朋友,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掩饰得很好,我从未在你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可一个人在经受了这么大的影响之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你恐怕不知道,我从伦哥哥那儿打听到你的状况,代言取消,节目取消,演出取消……当你云淡风轻地在我面前说以后有时间健身,有时间看书,有时间休息时,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伦哥哥说想帮你,但你拒绝了,我想知道,是因为我吗?”
前面那几个疑问她都一直直视着前方,直到这个问题时,她才把目光转到他脸上,显然只有这个她才想知道答案。 “不是。”
徐沐的声音有一点涩有一点哑。 今夕轻轻一笑,接着说,“你说不是,我就信你。如果……如果真是因为我……”她越说越小声,“我会很失望……” 徐沐身体一僵,连带着车都有点不稳,不合时宜的刹车让车身出现明显的一滞。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稳住,语气却有点急切。 “惜惜,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实话。我很感激叶导的邀请,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也会拒绝。”
今夕点点头,“那就好,伦哥哥那儿我会跟他解释。对不起,背着你打听了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以后不会了。”
“你不要说对不起!”
他的语气有点急切,“惜惜,答应我,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小区停车场,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之后就把她的双手按在身侧,目光执着地想让她点头。 她无法,只好闭着眼睛,脑袋一通乱点。 他的轻笑声从耳边传来,脑袋上方覆上他温热的大手,拨乱了她的一头秀发。 “惜惜,我很开心,你这么关心我这么在乎我,我满腔欢喜。”
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睫毛轻颤,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 他的声音继续从上方传来,“刚刚没吃饱吧,家里还有我为你温着的饭菜,上去再吃点。然后关于我的安排,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不会再瞒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