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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陆羽的心情(1 / 1)

(1)

每次来天色楼,陆羽和夏荷娘都要下上一盘棋,这是他们叙旧的方式。

俩人已有三月未见,今日不单要下棋,还要饮酒对诗。

还未分胜负,夏荷娘已感微醺,她脸色泛红,神情娇媚,随手一挥把一旁的小厮打发了出去。

小厮出门后,她拿着酒壶坐到了陆羽身旁,他还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没有在意旁边的动静。

夏荷娘在刚与他见面时就注意到了他腰上的配饰,她未经允许擅自把它摘了下来,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她发现那是一只长着鹿头的娃娃布偶,布偶做工有些粗糙,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手艺。

她右手托着脸,左手拿着布偶问陆羽:“这是你的那群师弟妹送你的吗?”

他看向她的左手,在看到布偶时稍愣了一下,他对于她擅自动他东西的行为有些不悦,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自然地把布偶拿回来挂回了腰上,随后回答她说:“是朋友送的。”

一向不喜欢戴配饰在身上的陆羽竟然把这么幼稚的娃娃挂在了腰上,这可真是罕见,夏荷娘饶有兴趣地继续问他:“朋友送的?你还有朋友懂得做布偶的吗?”

他低头看着小鹿的眼睛回她道:“是位新朋友。”

夏荷娘懂分寸,她不会继续再追问,即便心里对他的那个新朋友充满了好奇,她也想等他自己主动提起。

窗外的天蒙蒙亮,是时候回家了。陆羽喝下一口酒,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与夏荷娘打成了平手,这盘棋像往常那样没有分出胜负。

她送他到门口,问他:“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天上的云对她说:“不知。最近比较忙,有很多事要处理。”

“好,我等你回来。”

她将失落隐藏在心里,没人听得懂她语气里的无奈。

陆羽走出去两步,然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她,对她说:“你脸色不太好,注意休息。再会。”

夏荷娘摸着右脸,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出了声,她不需要什么关心,只一句叮嘱就够了。

她的确是爱慕着陆羽的,从第一次谈心时便喜欢上了,如他这般性格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

她心里清楚,这份感情是没有坦白的那一天的,她也不会奢求能得到相同的回应,像此般的相处即是正好。

(2)

常黎在听闻陆羽回家的消息后,心里的开心全部变为了失落。

她昨天花了一天的时间缝制乌龟布偶,马上就要完工了,她想等他醒了把这布偶送给他当做占卜的谢礼,谁知他走也不提前通知她一声,让她的欢喜扑了个空。

在从涟萍乡回来的路上,常黎在马车上坐得无聊,她在路过裁缝店的时候买了套针线包,这一路上都靠做玩偶打发时间,最开始她根本做不成型,把羊做成了呲牙咧嘴的小狗,一个小布偶要做上整整三天才算完工。

在失败了三四个玩偶后,她的针线活开始有了长进,做出了两个还算是能辨认得出模样的小配饰,一个是陆羽身上挂着的那只小鹿布偶,另一个是星月床头上摆着的那个月亮布偶。

陆羽对常黎送给他的这只布偶很是喜欢,他之前对她提到过自己的朋友沉香是一只七岁的梅花鹿,她听后对它颇有兴趣,还按照他的描述为它画了一张画,那只小鹿的布偶就是她按照画中的模样来做的,布偶虽潦草了些,但与之非常神似,一眼就看得出那是沉香。

这只布偶从收到的那刻起便被他挂在了腰上,他视之为珍宝,十分宝贝,不曾想过要摘下来。

问他为何会对朋友送的布偶这样喜爱的话,他本人是答不出来的,他喜欢遵从内心的想法,心里想要把它当做贴身配饰来对待,身体没有抗拒地直接那么做了。

说到对常姑娘的感情嘛,陆羽清楚自己没有把她当做普通朋友,他是个坦诚的人,不懂得骗自己,所以当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是在想念她时,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这种奇妙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早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天晚上,她趴在屋顶上不敢动喊他过去救她的时候,他便对她动了心。

他可以透过那副皮囊看到她真实的模样,不论她的魂魄是在谁的体内,他看到的依旧是那晚在船上见到的她,那个指着自己的脸颊问是不是有痣、捂着嘴小声惊讶的姑娘。

他从未对任何一位女子动过心,他曾经以为自己将来会与爹娘看好的姑娘成亲,然后相敬如宾地度过这一生,他从不知爱情是何物,也不懂为何瑄仪公主非他哥不嫁,如今,他多少有了解到其中的美好,这一生只想看着那一人的脸,只想与其度过每一个漫长的夜晚。

当他从夏荷娘手中拿回那只小鹿布偶时,他才惊觉此样物品对他有多么重要,他在布偶的眼睛里看到了前些天常黎的泪脸,他明白她伤心的缘由,只觉得心疼。

陆羽走在高通大路上,回忆着从涟萍乡回程的日子,他想起了他们在西湘村吃炒面的那个晚上,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一束阳光洒下,晃到了他的眼睛,他伸出手挡在了眼前,透过手指的缝隙在空中看到了一道信号。

他停下了脚步,试图用意念去感受,良久,他的那只名为丁香的守护兽乌龟向他传达了此次的占卜密码。

他找了一片无人的树林,于一棵大树下摆了占卜法阵,他在法阵中心打坐,在丁香的带领下,找到了董林氏的下落。

他看着龟壳上的字自言自语道:“怎会在那里?”

(3)

从启广镇传来消息说,有一名穿着奇特的女子,头裹白色纱巾,面部也被遮得严实,看着像外来人员。

萨华冲是萨蒙族派到陆国的细作,他被安排进了启广镇上最大的一家茶馆里做杂役,这里是三教九流人士常光顾的地方,方便监听各地消息,在这里打听来的情报通常都比较准确。

五月二十七日下午,他像往常那样在茶馆里扮演着跑堂的角色,他看似专心干活,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肯错过任何一条小道消息。

当他端着一碗烂肉面从后厨来到大堂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对门朝这边张望的星月,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来历不简单,她身穿白色长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像是习武之人,她看似与楚寐族的人打扮相似,不过这都是障眼法,她绝非是楚寐的人。

萨华冲上完菜后拿着托盘来到了茶馆门口,他操着北方口音向她搭讪道:“这大热天的,姑娘也不怕闷着。”

星月看他一眼,而后拿着画卷来到了他面前,她打开画问他:“大哥,你可否见过这位姑娘?”

萨华冲倚靠着门框仔细打量了一番画上的人,然后摇了摇头,他问她:“她是你什么人啊?叫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打听打听。”

星月轻叹了一口气,对他说:“她是我师妹,叫田小来,差不多半个月前走丢了。她脑子不太灵光,啥事都记不起来,估计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他点点头道:“行,我帮你注意着点,俺们店客人多,说不定哪天就能帮你问着了。”

“那我先谢过大哥了,我这边再出去找找她,等过几天回来听你的消息。”

说罢,她从口袋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他手里的托盘上。

萨华冲看也没看就把那钱装进了口袋里,他望着星月离去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弹指间,一只几近透明的飞虫从他的袖口里飞了出去,它飞到了星月的背上,与之融为了一体。

这种有跟踪能力的毒虫名为百路通,毒性不大,但持续放毒的话有致命性,且不易被察觉,中毒的人若没有及时找到解药,便会逐渐变得身体虚弱,进而发高烧、昏迷,最后将死亡。

不过萨华冲派出的这只百路通是几乎没有毒性的,他还想搞清楚那姑娘的来头,可不能把她害死。

星月是星光族的人,她体内的血液有着解毒的作用,百路通附在她身上倒是没被她发现,不过由于她身体的特殊性,虫子不出两天就死了,它的尸体落在了土地上,只有它的主人能找到它。

百路通每隔一个时辰会向主人发送信号,当它不再发射信号时,要么是任务完成了要么是死了。到了第三天,百路通的信号中断了,萨华冲感觉不妙,他跟老板请了天假,说是回家探亲,走得很匆忙,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他按照百路通为他留下的记号往东南方向前进,到了高通大路上记号断了,他在原地搜索了片刻,最终在一旁的地上找到了它的尸体。

百路通看上去不像是被人杀死的,更像是被反噬才死亡的。

这显然是不寻常的,普通人几乎不会察觉到百路通的存在,它们如同路边的蜘蛛丝,无声无息,无重量,也不会外出觅食,哪怕发现了它顶多也是将其拍死,怎会出现它被反噬的情况?

他将所见所闻通过另一只百路通传信给了族长,一天后,族长回信让他去调查那女子,他再次以探亲的理由请了几天假,踏上了这场寻人之旅。

十二天后,他派出的百路通为他找到了残留在星月身上的百路通信号,信号弱,不仔细分辨不容易被发现,且他们距离较远,非常容易跟丢。

他循着踪迹来到了财旺镇,信号在此中断了,他只要到处打听,最后在一个卖包子的老板那里获取到了准确的情报。

包子铺老板回忆道,前些天有一名白衣女子到他这里寻人,还给他看了一个姑娘的画像,那女子从他这里没问着话,跑到茶摊上又问了问,过了会,她跟着那家客栈的跑堂走了,具体走的哪个方向他没有注意。

萨华冲到对面那家客栈里找人,老板说他们店的跑堂已经旷工三天了,现在估计又在赌场赌钱。

按照老板给出的地址,他去了王安家一趟,家里没人,他只好跑到了赌场去,最终在麻将桌上找到了正在摸牌的王安。

王安最近手气不错,这两天赢的钱比他半个月的工钱都要多,有这运气谁还干活啊?

他沉迷赌钱多年,每个月的工钱有一大半都输在了这家赌场里,不过偶尔也有回本的时候,但那都是一时的,他不懂得见好就收,不把钱袋子掏空不死心。

萨华冲想要找他问话,王安全当做了没听见,一直在说等他打完这把,为了不惹人注意,萨华冲只好站在一旁耐心等他结束。

好运气不可能永远存在,没几局王安就开始输了,才半个时辰而已,他把今天赢的钱全搭了进去,其中还有给媳妇看病的钱,他哭丧着脸坐在赌场外面叹气,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不停后悔着刚才的冲动。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向他打听着白衣女子的信息。

王安阴笑着对他狮子大开口道:“我可以跟你说我带她去了哪,但是你得先给我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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