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轩他们走后,钱通却突然一把将桌上的医药方等物全都扫到了地上,气馁地低吼道:“怎么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药房里那跟班大夫仇畅挑了帘子冷脸看着他道:“这回你别再想试什么歪点子治他,生死有命!”
钱通瞪了他一眼,一拳捶在桌上,“滚!”
“你真想让我滚?”
仇畅眼里有一抹受伤问道。钱通没有说话,然后仇畅便眼巴巴看着他拎起地上的一个小药筐摔门而去。——桃香和陈敬轩两人一回村,就听街上的人传着说刘氏回来了,桃香心里暗暗吃惊。到了家门口,陈泽轩正坐在那儿等他们。“怎么没进屋里去?”
桃香忍不住问。家里有做工的,所以很少锁门,明明可以直接进去坐着的。“没有,我也是刚到的。”
陈泽轩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桃香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借口,便主动开口问道:“听街上的人传,说她回来了?这是真的?”
她没称呼“娘”而是用了“她”,这实在是因为刘氏的所作所为让桃香叫不出那个字了。陈泽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颓丧地点了点头,“现在就在老宅那边。”
“爹就同意了?”
桃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陈金不会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吧?刚死完了活过来,就还能接纳刘氏?“谁让她进的门?”
陈敬轩满脸不悦地问着,也不容的陈泽轩作答,就往老宅的方向走,“我去看看!”
桃香和陈泽轩也连忙跟上。老宅的主屋里现在可谓是十分热闹,桃香三人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吵嚷声。陈敬轩大步地直奔主屋。主里的人见到他们进来,有些吃惊,因此都闭了嘴,刚才还一团乱的屋子立刻就安静下来。桃香见刘氏跪在地上,陈金被青荷扶着半靠在床上,陈宇轩和张氏都涨红着脸站在一旁,老丫靠在张氏身后呜呜的哭着。最让人吃惊的是,跟刘氏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刘正清和那位姨妈。桃香心里有些明白,这刘氏一定是被刘正清和那位姨妈押着过来赔罪的。只是却不知这刘正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始的时候对于刘氏住在他家死不认账,此时却亲自带着过来认错,这倒实在让人费解。众人的眼光都射向桃香三人。陈敬轩却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嘲笑进了屋,直接拉了椅子坐下,冷声道:“谁让你们来的?”
刘正清见他问,连忙摆了舅舅的架子讪笑着嗔道:“敬轩,一点儿礼貌都没了,见了舅舅和姨妈也不知道见礼!”
他知道陈敬轩一贯爱面子,因此才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陈敬轩念着旧情给他留几分情面。岂料陈敬轩却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弯了嘴角淡淡地道:“舅舅?姨妈?呵呵,我们这些没有娘的,哪儿来的舅舅和姨妈?”
陈敬轩这话听着是冷了些,可桃香深知其中的缘由:刘氏将房契地契偷走,要不是刘正清包庇纵容她,甚至一直在背后支持她,怎么会出现后来的杜京武过来闹事,以及陈敬轩和陈宇轩告状之后遭那几个人围打的事?这还多亏了陈宇轩蛮横一些,不然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呢。“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刘正清听了陈敬轩说的这样干脆,不由气得骂起来。一旁的姨妈可不是善茬,她比刘氏小那么一两岁,眉眼和刘氏相近,说起话来比刘氏还尖酸刻薄:“这爹娘再不对也是爹娘,哪儿有为人子女的这么六亲不认的?看来这不是亲生的,就是指望不上,早知道这样,我姐姐当初就该用尿盆溺死你!”
她这话说完,连刘正清都皱了眉。要知道他这次可是求了金泰好几天,才让他答应了若是刘氏回来请罪能获得原谅,他也念在刘氏把陈敬轩养大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深究。可这姨妈说话也太能激起众怒了,她这句一说完,大伙儿就眼睛都立起来了。“怎么,家里来了疯子都不知道往外轰?”
桃香心里窝火儿,她自己吃点亏没什么,可却最看不得让陈敬轩受气。于是她便温温地笑着站起了身。大伙儿都知道她一向温婉有礼,还以为她是起来劝解的,却不料她却对着陈宇轩和陈泽轩等人开口道:“这话大伙儿都听见了吧,要是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嫂,就拿棍子把她给我打出去,出了问题我担着!”
陈宇轩等人一时都没回过神来,及至消化了其中含义,再想想大哥大嫂平时对自己的好处,加上这姨妈也确实太过尖酸,便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拿起瓷瓶里的鸡毛掸子和扫炕用的笤帚把一起打过去。“哎呦!打死我了,你们这几个混蛋!姐姐!瞧瞧你养出来的都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来打我!哎呦!别打了,疼死我了!”
那位姨妈尖声叫着往外躲,就算是是挨打,嘴都不闲着,还是骂声不止。地上跪着的刘氏眼看着自己妹妹被老二老三打了出去,又无奈地收回了目光。刘正清虽是反感自己妹妹说出的话,可也不忍看着她被打着轰出去,一时忍不下却又说不出什么,脸涨得通红。桃香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盯着他。陈敬轩有点意外桃香竟然也会用打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都是赞赏和宠溺。这时床上的陈金好像是歇过来了,咳嗽了一声,想坐直身子。青荷连忙将他扶起,背后加了大枕头。陈金直了身子,气息也顺畅了不少,张口就是怒气,说道:“你还有脸说回来?你让孩子们的脸往哪儿搁?拿着这个,赶紧给我滚!滚!”
说着,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到了刘氏眼前。这刘氏即便再不认识字,也知道这是休书啊!若说起这休书,可不是轻易写的。尤其是刘氏这么大年纪,儿子媳妇一大群的人,竟然被丈夫休了,这要不是犯了十分不能饶恕的过错,谁也不愿意这样。刘氏一见休书,忍不住抓狂哭起来:“老头子,你真忍心休了我?自从当初你把我娶过来,这么些年了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