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那边,还是有福旺娘帮着,把染好的帕子都取出来,在清水中过了一下,又熨烫平整。这个活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着实不容易。主要是没有现代的那种蒸汽熨斗。开始手帕少的时候,只是用大碗装满了热水,慢慢的滚过布面,凡是热水走过的部分就都压得平整了。但后来帕子多了,热水放在碗里容易凉,熨烫起来效果不好。因此就用一块巴掌大的三角铁块儿,安了一个木把做成了简易的熨斗。使用这种熨斗之前,要先生起一堆炭火,把熨斗烧热,再往湿帕子上熨烫。这就要恰当的掌握火候,才不至于烫坏或者熨不平。福旺娘便能很好地掌握火候,因此,都是三四个熨斗轮流着烧热,轮流着拿去熨。福旺在一边时不时往盆里加点炭。三个人很默契,所以不到半天,几百条帕子就都熨好了。桃香直了直腰,觉得有些酸疼,弯了半天腰,确实不轻松。福旺娘干活干惯了,倒不觉得什么。只是福旺,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在炭火盆旁边伺候了半天,脸上身上都出了汗。不过他却没有显出一点不耐烦,反而是红膛膛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见桃香用力的捶着腰,便主动从屋里搬出了一条板凳,“大嫂子休息一会儿吧。”
桃香对他笑笑,也没推辞,便坐下来休息。福旺看着桃香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他娘喊他去园子里摘些菜来,请桃香她们中午在家里吃饭,他才回过神,连忙应着提篮子出去了。吃过午饭,陈敬轩取了二百条帕子去集市,让青荷补充到货架上。他走了以后,陈泽轩来了。桃香一见,也正好要找他,“我正要找你商量呢,你就过来了。”
“大嫂,我过来正是要问问什么时候需要去看店。”
陈泽轩今天很精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采。“要按说,从昨天晚上就该有人在店里看着,只是开张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准备床和铺盖。”
桃香又看了看剩下的手帕,“今日都没敢把帕子都拿到店里去,就怕没人看着失了盗。”
“那我今晚就去店里吧?”
陈泽轩征询道,“把家里的铺盖搬着,先打个地铺,过些天弄了床再睡床。”
陈泽轩本不是个木讷的,高高瘦瘦的,帅气又有神采。只是他在桃香面前说话,总显得有些憨直。“那怎么行?”
桃香笑道,“这天气虽是越来越热了,可湿气也是越来越重,睡地上容易受病。”
“只是暂时睡几个晚上,没事的。”
陈泽轩眼神里有些祈盼。他早就不想在家里住了,以前大哥在的时候,虽然娘脾气不好,但还能和大哥说说话。分了家后,大哥搬了出去,青荷又是女孩子,他就没有能和他说话的人了。福旺笑道:“现在才刚过午,待会我们找点木头,现打一个简单的床铺也用不了半天的时间。”
陈泽轩也觉得这是好提议,因此两人便开始着手打床铺。可是把家里的几根木头拉过来比了比,都是粗的粗细的细很不适合。福旺便说道:“要不去山上砍几根一边粗的吧?前两天摘憨瓜蛋子的时候,我看到半山腰有几根新长的小树,都只有腕子粗,正好能用。”
“摘憨瓜蛋子?”
没等陈泽轩回话,桃香在一边听到这句话,便连忙问了起来:“前两天放在我们山洞口的那两筐憨瓜蛋子,原来是你帮忙摘的?”
福旺知道说漏了嘴,便挠着头,红着脸道:“整天在山上,摘几个憨瓜蛋子就当是玩了,大嫂也不用往心里去。”
“那天我早上起来看见时还带着露珠,你是什么时候摘的?不会是晚上吧?”
福旺的脸更红了,“山上的路我们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白天晚上都一样,知道哪儿有,到那儿就摘了,也没用多大功夫。”
桃香心里一阵感动,却又正色道:“以后不许再晚上上山了,磕到绊到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多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咱人的命重要。”
嘱咐完,见两人拿了斧头就要去砍木头,又忍不住对陈泽轩说道:“这次可得小心一些,别像上次似的毛手毛脚的。”
陈泽轩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上次铁锹割伤了脚趾的事,便点了点头。可想起那次她悉心地帮自己包好了伤口,又扶着自己回屋休息,以及那些怕他乱动碰了伤口的嘱托,不免心里又涌起一番感动。过了一会儿,陈敬轩回来了,说多亏了上午的活儿干得及时,才能尽早地把货补了上去,不然店里那边就要空着货架了。桃香见他走得一身汗,忙倒了一杯水给他。前些天犯了几次病,脸色本就不好,再加上开张这两日都是他来回跑腿,因此人显得更加疲惫,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的样子。桃香心里就忍不住心疼起来。陈敬轩确是走得热了,接过了水一口气喝干了。见桃香还是一直盯着他看,便笑着问:“我脸上是有什么,怎么看得那么入神了?”
桃香听他一说才回过神来,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不过,在陈敬轩看来却是娇嗔无比,不由得心里感觉如午后的阳光一般明媚温暖。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福旺和陈泽轩也回来了,跟着一起运木头的还有福旺平时的几个伙伴。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帮着把几跟腕子粗的木头丢在院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木头都是按照长短砍好了的,他们两个人一个扶着一个钉,没一会儿工夫便成了个单人的床架子。而且最大的好处就是,它可以拆卸,不用的时候可以随时拆开,整整齐齐地放到墙角。然后又找了几块平整的木板放上去,一个简易的床铺就做好了,为了怕木板会移动位置,又做成了一个插手,既可以固定木板,又可以随时拿下里拆开放置。看着做好的床铺,能灵活地拆装,桃香没想到福旺还有这手艺。不禁称赞他以后可以学学做个木匠,肯定多难做的活儿都能做出来。福旺听了又是憨憨地笑着脸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