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国,沐府。偏僻小院的房间里,软塌之上的女子纤细的手指微动,忽而感觉身体有些沉重,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回事?难不成失明了?侧过眼,右边不远处的雕花窗桕中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光。沐香宸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她没瞎。心下又疑惑起来,这是哪儿啊?她记得正在河边低头看手机,脚下一滑,摔进河里。难不成让人给救了?环视四周,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干脆下床看一眼。她借胳膊的力气支撑着身体,在软榻之上坐起。下了床榻,凭着微弱的亮光摸索着,终于找到门,推开门的那一刹。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洪水决堤般向她席卷而来。大片大片的记忆涌入脑海。头昏脑涨的,她闭上眼睛,有些站立不稳,向后退一步,稳住脚。良久,沐香宸睁开眼,门外开的极为美艳的桃树映入眼帘。月色正浓,凉风拂过,一树的桃花随微风摇曳,不慎脱离主体的花瓣于空中扬起绚丽的舞姿,打着转的缓缓坠落在早已铺满薄薄一层桃花瓣的青石板上。她看呆了,不是被眼前景所惊呆的。刺激啊!她竟然穿越了!由现代一位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魂穿亦国沐府庶女之身。庶女?沐香宸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她走到庭院桃树下,坐在石凳上捋了捋原主的记忆:在恶毒后妈and卑鄙嫡姐的陪伴下茁壮成长,可真是难为原主了。有个爹一点卵用没有,暂且不提。好家伙,后妈还在爹爹出远门的时候擅自做主把她嫁了?原主一气之下自尽。沐香宸摸了摸还结着痂微肿的额头,叹一口气~她这到底是自杀成功还是未遂呢?自个杀,人没死,魂儿没了。正为原主叹惋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不由得抬起头,有一人在她头顶一闪而过!飞檐走壁!难不成这世界还有高手?居然能在这房檐之上来去自如。走,跟上去见识见识!二话不说,直接打开庭院的门追上去。他们在房檐上跑,她在弯弯绕绕的小巷里追。刚走出巷子,就发现一件事,居然跟丢了!她扶着路边的树干,边喘气边抱怨:“跑那么快赶着投胎?”
早知道不跟出来了,现在倒好,不仅没涨见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原主也是路痴她该怎么办?正扶着树干捶胸顿足时,目光一撇。东南方一处房檐之上,一名男子正负手而立,阴风袭来,扬起男人的衣摆,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几位黑衣人,杀气腾腾。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正与男子交谈。她耳力极好,却也是隐约听到什么王爷,什么要睡?男人不曾开口,场面一度十分冷静,双方僵持不下。终于!黑衣人突然出手,一柄剑突然出现在黑衣人手中,刺向男子的心脏,男子一个侧身,躲避了黑衣人的攻击,反过身将黑衣人一掌劈开。房檐上的瓦片稀稀落落的向下坠。黑衣人后退几步,男子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两方战斗激烈。黑衣人群起而攻,男人也毫不逊色,竟赤手空拳的与他们对峙起来。也就一盏茶的工夫,黑衣人全体毙命!在树下的沐香宸亲眼看到黑衣人的脖子被男人生生的踢断,恶心的在树下干呕。饶是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武打剧,远没有亲眼看到的残忍。上一秒还听见他们带着粗重的喘息与人对峙,下一秒却被一击毙命!她望着那个男人,竟有些不寒而栗。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吸入肺部,引起强烈的不适,她压下心里的恶心。不能被他发现,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这个血腥的现场。一阵风吹过,房檐上的男人消失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转过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面前这个人,不是方才以一敌十的男人是谁!她不自觉的看向他玉涡色丝绸缎衣,在惨白的月光下,竟没有点点的血污,纤尘不染。仰起头望去,棱角分明的脸,锋利的剑眉微蹙,丹凤眼才是整张脸的灵魂,深邃的眸子似是能穿透世人的心。沐香宸此时那里来得及欣赏男人的美色,她早已被他那杀气凌然的眼神吓得胆颤心惊!居远昕薄唇微挑,好笑般的看着面前早已被自己吓得惊恐万状,惧足无措的女子。男人冷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明显感受到男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杀意,心中惧意更甚,低下头,嘴唇颤抖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我就是……路过……打个酱油……”居远昕玩味的看着她:“哦?打酱油,可否带我一同前去,正巧本公子家中酱油所剩无几。”
抬起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居远昕正嘴角噙笑的盯着她,等待她的同意。阴阳怪气!挤出一个假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这都亥时了,想必酱油铺打烊了,咱们各自回家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早去买也不迟。”
斑驳的银辉映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居远昕依旧是那副表情,嘴角微翘,眼中似有寒光一闪而过。幽冷的嗓音带着一丝凌厉:“你耍我?”
沐香宸现在想狠狠的给自己两巴掌,咋就那么爱凑热闹呢?现在好了,惹上这位不好惹的主,要是明天横尸街头,那可真成热闹了!这才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嗝屁了,那她一定是穿越界的耻辱。面前的男人突然出手,她被吓得向后猛退一步,两只手交叉护着头,急忙吼道:“我错了!别杀我!”
男人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忍不住偷偷瞄一眼。他正好笑般的望着自己,仿佛此时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小丑。午夜寒风拂过,扬起他两鬓乌青色的发丝,在朗朗月色下,显得英气十足。居远昕看着面前女子滑稽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哪里错了?”
“我错的地方太多了,我不该半夜出来打酱油,不该在这里看你们打架,我刚才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你不相信。”
她无奈的摊开手。低下头,借着月色,他居然看到男人单手握拳,什么鬼,难不成她又把他惹毛了?紧接着,男人杀气凛然带着磁性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方才说,不应该在这里观战?”
“啊?我方才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沐香宸装作一脸懵的挠挠头,此刻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封上,真是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沐香宸看他那副样子,定是要对她动手,反正横竖都是死,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不就是在这儿凑个热闹,小命都要丢在这里,越想越气。窝了一肚子的火在此刻都爆发出来!迎着扑面而来的掌风,扬声道:“怎么?要杀人灭口?”
话音未落,一股强劲的力量袭来,打的她连连后退!只觉肺腑之中剧痛难忍,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一股热流从喉咙之中涌出,带着一丝腥甜,沐香宸伸出拇指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该死,原主自尽后的身体还没恢复,这小胳膊小腿的,轻飘飘的一掌都受不住。沐香宸眉头紧蹙,瞪着眼前向她走来的居远昕。突然嘴角上弯:“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原来只不过会对一个姑娘家下手的小人。”
居远昕俯视着面前瘦若无骨,却阴阳怪气的女子,这番话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朝堂博弈,沙场驰骋,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又岂会被这番话所迷了心智,放她一马?沐香宸紧盯着正向她步步紧逼的居远昕,咽了咽口水。又一阵掌风袭来,她吓得错过身,避开这次攻击,却一个没站稳,踉跄几步,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凹凸不平的地面咯的她浑身都疼。居远昕走到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沐香宸面前,蹲下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方才理直气壮的样子去哪里了?”
沐香宸冷哼一声:“与小人面前,理直气壮又有何用?”
说完闭上眼睛,等待他的裁决。耳边一阵女声响起…“我在这暗无天日的沐府,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磨难,本以为总有一天会拨云见日,苦尽甘来。如今,却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焚。“这要命的日子,我过够了,那顾家的公子,谁爱嫁谁嫁!”
沐香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具身体自尽前的画面,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撕心裂肺的讲完这一段话后,毫不犹豫的奔向一旁的石柱,一头撞上去!“不要!”
沐香宸叫出声,可那人却听不见,石柱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脸上殷红色的血液顺着娇嫩的脸颊,似串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滴落在地面上,开出殷红色的花。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为原主报仇,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死在别人手中!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流正涌向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向一边,躲开了向她而来的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