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沈如霜的眼神,充满了探究。“郡主,这是?”
沈如霜摆了摆手。“此等小事本不值一提,但我在城中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学堂,最后从一老伯口中得知,你们谢家或许知道点什么,因此才上门叨扰。”
听到她的解释,谢天成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他们谢家哪里做的不对,沈如霜是这是来上门讨债来了。既然是为了学堂一事。提起学堂,他就忍不住的叹息。他之前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在学堂上,但最终都没有什么效果,也不知道沈如霜来了之后能不能解决。“不知郡主问这学堂做什么?”
不管沈如霜能不能办到,谢天成都不敢掉以轻心。以往不是没有人来借此试探,哪次不是说的比做的好。但愿沈如霜不要像他们一样就好了。“是这样,军中不识字之人太多,他们许多人都想给家中写一封家书,我想着他们要是识些字也能看一看自己亲人写给他们的信。”
谢天成沉默良久。沈如霜的话让他十分震撼。军中不识字之人众多,她想要做到让每一个人都识得字,那得耗费多少心血和精力。即便他们谢家有百年之久,依旧不敢说如此大话。沈如霜依靠沈家,也做不到这种地步。从她刚刚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对此事十分有把握。口气未免过于狂妄了些。谢天成略微思考。“郡主的意思要给他们找教书先生?”
除了这个可能之外,谢天成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沈如霜直接否认。“并非如此,谢伯父我是想把学堂重新修整一番。”
谢天成的脸色变得僵硬,看她的眼神中隐隐有一丝期待。沈如霜想了又想又继续道。“谢伯父这次我来只是想问一问,为何学堂会变得如此萧条?”
说了这么多,始终没有问出学堂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谢天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向他们讲述了学堂为何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学堂的落败要从十几年前说起。朝天城的学堂可以说是北疆十七城中最大的,夫子也是最多的。也有不少地方父母官是从北疆出去的。许多贫苦百姓家的人,也因为读书考取功名走上了仕途。这样的人每年都会有几个,自然心生嫉妒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如此一来,是非也就多了。然而让他们印象最深的还是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一件大事。一桩学子谋害夫子,牵扯出其中的龌龊。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谴责学子,可当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便选择了沉默不语。夫子并非什么夫子,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逃犯。学子也是无意之中戳破他的身份,一怒之下被夫子惨遭陷害。逃犯被抓之后,学堂倒也没受什么影响。但从那件事之后,越来越多离奇的事都被爆了出来。有不少夫子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刚开始他们还并不觉得,等发现问题的人越来越多,这才开始慌乱。直到派人去调查,才发现这学堂后面竟是南楚人掌管。就连那些从北疆考取功名利禄的人,他们也是南楚。发生了这样的事,地方父母官难辞其咎。由于他们的疏忽,才造成了这样的事故。北疆最大的学堂出现了这种问题,其他地方的学堂亦要严查。这一来二去,查出了不少学堂。就连那些原本清白的学堂也受此连累,关了许久。想要重新修正学堂,也需要经过父母官的许可。也就是必须经过北疆十七城县令的首肯,方能重新开学堂。谢家族人众多,又在这北疆生活百年,早已经和北疆百姓融为了一体。想要北疆百姓生活安居乐业,学堂必不可少。谢天成找了许多次县令,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几乎是每年都会去,每年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久而久之,谢天成对这件事也失去了希望。在这期间,他遇到过许多说可以帮助他把学堂修起来的人。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后来又加上连年战乱,学堂的事就一直被拖了下来。他们想要去上学堂,只能去临近的青州。青州离北疆也需要走上十天半月。也正是因为这样,有许多人离开了北疆之后,就不肯再回来。原本在北疆的人还是较多的,自从自家的孩子上不了学堂,他们便搬迁了。沈如霜想到城中剩下的百姓。出去参军的青壮年之外,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孩子少的不行。刚开始她都还以为是因为常年打仗导致的。如今听到谢天成这么一番话,便明白了症结所在。谁家父母不希望子女将来大有作为,为家族光宗耀祖。可他们连一条出路都没有,自然会想尽办法去有出的地方。“县令他们都不管吗?”
作为地方父母官,看到这种情况应当是阻止再想办法修整学堂才对。他们宁愿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北疆,都不愿意想尽办法把人留下来。沈如霜甚至都怀疑他们抱着别样的目的。谢天成摇摇头,并不想说他们的坏话,但是他默认的态度表明,他们确实对这件事不上心。谢天成跟他们耗了数十年,早就清楚他们那一套做派。若是用银钱就能解决的事,以他们谢家的财力早就解决了。可这不只是钱能解决的。谢家不是没有想过去打点关系,但每每到了,共同商议的那一天,总会有人持反对意见。等他私下里一问,便是以各种缘由推辞拒绝。可明明他在之前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谢天成也催了他们好几次,他们每次总是以公务繁忙为由推辞共同商议。也不知是被谢天成弄得烦了,还是怕谢天成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他们每年都会专门找个时间来解决谢天成的这件事。每次总会有几个不同意。在这之间十七城的县令也是换了又换,这件事始终没能办下来。他们谢家的子孙有自己的私塾,倒也不需要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