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溪抬手捏了捏眉心,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沙漏,已经辰时末刻了。
果然,她这个年纪,不适合熬夜。 刚洗漱好,闺女已经把饭食端进来了,“娘,小黄米一直在炉子上煨着,用咸肉丝伴着,可好吃了。”白云溪看着托盘上的小米粥,旁边摆着一盘咸肉丝,一碗肉沫炖豆腐,外加一个白面馍馍。 “别说,还真饿了。”
吃过早饭,白云溪就见闺女在廊下做头花,“又给丫丫做头花?”
“这个是给二嫂做的,她的头花昨天丢了。心疼的不行,刚好还有碎布,我再给她做两朵。”
白安静扒拉着筐里的布条,找合适的花布配色。
白云溪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摩挲着下巴, “你这么喜欢做花花,还这么手巧,回头我给你买点绢纱和绒布回来,那种面料,做出来的头花才好看。”“要是做好了,还可以拿到铺子里寄卖,增加你的私房钱。”
听着娘的提议,白安静笑着摇摇头, “我也就是闲的时候做一点,就我这手艺,也就二嫂和丫丫喜欢。若是拿出去卖,估计没啥希望。”
“我看挺好的,铺子里卖的也就那样。无非就是精致点,你要是把材料配齐了,再画几个新花样,绝对不比她们的差。”
白云溪不等闺女拒绝,就替她做主了。 “下次去镇上我把材料给备齐,先试着做几个。”
这丫头性子太安静了,确实适合做手工,接绣活。若是当成天赋培养起来,也算是一门傍身的手艺。 “你二嫂呢,我听着刚才还在呢,出门了?”
“跟着二哥去田里了。”
田里虽然没啥活,二哥也习惯了,时不时的去溜达一圈。
进入冬天后,天气一天天的冷,转眼一旬过去了。 白云溪让大家燃上炭盆取暖,时不时地往门口看,琢磨着杜氏母女差不多该回了。 有了老二两口子的变故,她对杜家已经彻底没了好感。以至于没第一时间把杜氏和丫丫接回来,也就是想让她们彻底感受下杜家的刻薄,以后再也不起念想。 如此又过了两天,白云溪心里有点急了,天色黄昏时,看到老二两口子从田里回来,就把人叫到了眼前。 “你大嫂回去有些日子了,明日你们去杜家,把人接回来,特别是丫丫,功课落下太多,总归是不行的。”“好的娘,明儿我卯时就出发,天黑之前就能赶回来。”
白安焱答应一声,倒是没多想,直接点头就答应了。
“娘,我也跟着去,免得杜家难为焱哥。”李氏一听,立马提议。
看着李氏斗志昂扬的样子,白云溪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这么气势汹汹的,人家还以为你去找茬的。把人接回来就成,反正也不经常见面。”“不是的娘,我跟焱哥一起去,路上也有个说话的。大嫂的娘家太远了,去她家一趟跟去县里跑一趟差不多。”
李氏嘿嘿一笑,当然了,这次杜老太若是再说什么难听话,她一定会当面怼回去。 反正不能再憋屈。 冬天昼短夜长,说话的功夫,天色就黑了。 “娘,晚饭烧好了。”
白安静在厨房探出头,喊了一嗓子。
“好,摆饭吧。”白云溪答应一声,刚要转身回屋,大门就被推开了,小四背着丫丫黑着脸出现在大门口,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杜氏。 丫丫看到奶奶,眼眶子一红,从小四身上滑下来,伸着胳膊就冲着白云溪扑了过来, “奶奶,丫丫好想你,呜呜……” 接着丫丫扑过来的小身板,白云溪把人抱到怀里,揉揉脑袋,拍拍后背,看着丫头身上的衣裳依然是去时穿的那身,眼神就是一冷。 “好乖乖,别哭,有委屈给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她费心养的大孙女,白白净净的离开,灰头土脸的回来,满打满算十二天,看着就冒火。 “奶奶,她们欺负人,她们抢丫丫的衣裳,抢丫丫的夹袄和头花。姑姑新做的头花都被扯烂了,呜呜……” 白云溪这才发现,大孙女丫髻上别着的两朵花没了,只简单扎了俩揪揪。 看着女儿扑在婆婆怀里哭的委屈,杜氏一张脸被臊的通红,手中捏着一个瘪瘪的包袱,拧巴着,即心虚又羞愧。 “不哭不哭,奶奶的好乖乖,头花没了再让你姑姑给你做,咱们再两朵比以前还好看的花花,除了丫丫,谁也不给。”
六岁的小丫头,已经爱美了。 每戴一朵花,都能在院子转好几圈。猛地被人抢了去,不伤心才怪。 白云溪抱着安抚了半天,才把小丫头的情绪稳定住,看了眼紧张不已的杜氏,转向小四, “你们怎么遇见了?”
“我从镇上回来,刚要从官道拐进村子,听到丫丫的哭声,还以为听错了,就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大嫂和丫丫。”
小四说着,看了眼大嫂,抿着嘴角不说话了。 “奶奶,我和娘天不亮就从姥娘家出来了,走到半路,遇到一个好心的爷爷,坐了他的牛车,好不容易才到家的。”
丫丫搂着白云溪的脖子,瓮声瓮气的开口, “丫丫的腿都酸了,娘背着我也快走不动了,终于遇见了小四叔。”
几人听着,都讶异的看着杜氏,这娘俩走个亲戚才像逃难的,比李氏那晚也没好多少。 “……外面冷,先进屋。”
白云溪看了眼杜氏,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教导了三年,一见娘家人就没了主见。委屈自己也就罢了,连带的还委屈自己的孩子,不可原谅。 “小静,先给丫丫蒸一碗鸡蛋羹。”
瞧这小脸,才几天,就一副蔫巴的样子,都起皴皮了。 白安静看着侄女伏在奶奶肩头,走过去抱下来,“丫丫乖,跟姑姑去厨房烤火,姑姑给你烧热水,洗香香。”
丫丫眨着大眼睛,睫毛被眼泪糊在一起,看着可怜的紧。 看着大孙女被抱走,白云溪转头看着杜氏衣裳上沾染的泥土,家里最穷的时候,也没见她穿的如此脏污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