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白云溪的语气,谢瑜又冲她微微颔首,
“白姨说的没错,若不是缘分使然,我也站到此处,说不定早就去阎王爷那里跟母亲团聚了。”听着谢瑜的提醒,马孺人眼神一闪,猛地想起儿子曾跟她提起过这人失足落楼的事儿。当时她们还疑惑,难道这人真的有福泽庇佑? 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都伤不着,还那么巧的被人借住了。 看来救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白氏,怪不得谢瑜跟她如此熟悉亲近。 再亲近又如何,听说这人是乡下来的。堂堂谢家大郎君,自降身份跟乡野农妇套近乎,也不怕给谢家抹黑? 到底是被奴仆养大的,自甘堕落。 “瑜哥儿是兄长,怎的还把表妹惹的红眼眶子呢?你要知道,你是哥哥,照顾妹妹是你的责任。”
听着这位马孺人的表里不一的语气,白云溪眉梢一挑。 这人说话轻声细语的,不但处处给人挖坑,还狗眼看人低。 怪不得刘大娘子对这位意见颇大,确实不招人喜欢。 果然,马孺人话音一落,其他人就把眼神落在她身上,眼神中透着好奇和八卦。 这个时期,流行表兄妹亲上加亲。若是不小心把两人牵连在一起,为了名声着想,必须要负责的,否则名誉受损。 听着继母温和的提醒,看着她慈祥的笑容,谢瑜轻笑一声, “母亲还是不要这么说的好,整个县城没有人不清楚咱们家的情况。我生母早逝,舅父家姓段,表妹自然也姓段。马姑娘跟我就是名誉上的表兄妹,这种关系我可不敢靠近,免得引火烧身。”
谢瑜此话一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别人倒是不好插嘴了。 马孺人看着他眼里淡淡的嘲讽,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这个继子,从未真正把她当成母亲看待。 以前跟她说话,言语还算恭敬,但现在,她无论说什么,这人虽然依旧满脸笑容,但那种隐含嘲讽的眼神每每都让她如鲠在喉。 自从段家给他撑腰后,这人已经渐渐不受他控制了。就连老爷,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漠视他。 也怪她太心急,棋差一招,弄到眼前这种不好收拾的局面。 但一想到他站着谢家长子的位置,握着整个府邸大半数的产业,心里就不痛快。 她虽然是继室,但也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儿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但却因为他这个原配长子站在那里,她的儿子就永远低人一头。 凭什么?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马孺人看着谢瑜的眼神阴郁了下。 也就一刹那,又一副慈爱温和的面容。 “你这孩子,无论别人说什么,咱们的关系就摆在这里,不管有没有那一丝血缘,你们都是表兄妹。再说,娟娘跟你一样,都是从小失了母亲。”
“那孩子胆子小,你这个当表哥的,多照拂也是应该的。这点,难道还要我这个当母亲的求你不成?”
娘家大哥想亲上加亲,但侄女在马家养的有些小家子气,怎能配的上她的理哥儿? 而且,谁说亲上加亲必须是亲儿子了?继子才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促成这段姻缘,侄女成了谢家长媳,谢家的一切还会再回到她手中。 她这些年,一直养着侄女,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侄女更是全身心的依赖她这个姑姑。 只要让谢瑜娶了娟娘,到时候她们姑侄一心,谢瑜是长子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听她的? 白云溪听着马孺人的心声,心里卧了个大槽。 看着面慈心黑的县令娘子,这是想利用侄女控制谢瑜,夺谢瑜手中的产业? 心思果然不一般。 想到这点,白云溪看了眼石榴树下的马娟,这姑娘虽然她也不喜欢,但作为亲姑姑,连侄女的亲事都算计,真心不算什么好人。 果然,县里曾经的传言,并没有冤枉她。 这女人的算计不是一般的膈应人,窥视原配嫁妆,甚至不惜培养一个傀儡侄女。 也不知谢瑜能不能接住这个大招? 众人听着马孺人的温言细语的劝导,再看谢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各人的想法也是不同的。 有句话谢瑜说的没错,谢家的事儿全县民众都知道。但在这些人的圈子里,知道的或许会更详细一些。 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同情马孺人,毕竟后娘不好当。 接收到众人的异样的眼神,谢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了眼石榴树下的马娟,眼神眯了眯。 “母亲这话不妥,您虽然不是我亲母,但也顶着母亲的名头,我怎敢让母亲躬身求我?你这是想至儿子于不孝之地。”
“还有就是,我并不觉得马姑娘胆子小,来别人府中做客,不跟着主人一起,反而一个人到处乱逛,还私自打开门往前院跑,这种事儿胆子小的可不敢做。”
听着谢瑜直接点破她开角门的事儿,马娟脸色涨红,踉跄的退一步,眼泪汪汪的盯着他, “我……没有往前院跑,我就是想看看石榴花。”
前院都是男人,她若是承认,这辈子就完了。 马孺人看着侄女哭的梨花带雨,又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谢瑜,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依旧不能发火。 “瑜哥儿,瞧你把娟娘吓的,当着这多人的面,可不敢信口开河。”
“母亲凭什么说我是信口开河?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要不你亲口问问马姑娘,角门是不是她自己开的?”
马娟:“……” “学妹带着姑娘们在内院,唯独她一人跑了出来,要说年龄,我觉得最小的应该是菲儿小丫头吧?她都知道待在小姑姑身边最安全,唯独马姑娘不知,这或许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脑子。”
众人:“……”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也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看着众人沉默,谢瑜弯了下唇角, “母亲下次责怪人之前,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免得落人口实,说您苛待继子。”
马孺人一噎,看着谢瑜眼角的讥讽,隐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差点维持不住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