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下衙时分,天色渐晚,李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刚步行走出宫门,就见王贤一脸菜色等着。李麟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大人……”王贤苦笑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何事?说来罢。”
李麟坐上马车。“襄州城那边,送来了万民伞。”
王贤嗫嚅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万民伞?李麟愣了愣。百姓遥遥寄来一把万民伞,路途这般遥远,定然很辛苦。本是好意,可却在这个关头上……李麟正想去处理,却听闻一声“留步”。王公公急匆匆从内迈步而来,及时拦住了要走的李麟马车。“李大人,陛下宣召!”
李麟嘴角一抽,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御书房内,萧尚同往日一般无二,还是埋头在人高的奏折堆里,萧文钦一见李麟,当即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参见陛下!”
李麟下拜,萧尚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李麟只能继续跪着,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膝盖隐隐作痛,但他跪的笔直,一动不动。萧尚咳嗽了一声,王公公立刻将炖煮好的莲子羹呈上,萧尚看了王公公一眼,总算是抬起头来了。“端走吧,朕现在没胃口。”
王公公欲言又止。“陛下,您近来可是腰酸背痛,食欲不振?”
李麟忽然开口,萧尚望了过来,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陛下忘了,臣于医道一途略有研究,近来臣刚好学了一套推拿之术,或有效果,恳请陛下允准,臣愿斗胆一试!”
李麟又一拜。听他下拜时脊背骨头都有些咔咔作响,想必是跪的太久了。萧尚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那你来试试吧。”
李麟应是,站起身来,忍着身体的不适上前。“请陛下到榻上趴下。”
萧尚依言趴在宽大的胡床上,双目微微眯起。李麟将掌根放在萧尚背部一个棘突上,这里是督脉,位于背部颈后至骶骨区域正中线上,反复轻揉。萧尚闭上了眼睛。而后李麟又将手掌移位,在后背正中线旁二寸处,左右两列向下做按压,每个穴位都由浅至深控制着力道,选取萧尚感觉最放松时的气力,反复按压。萧尚忍不住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王公公在旁,暗暗朝李麟竖了个大拇指。每次萧尚都批阅奏折至半夜,王公公多次劝说,效用不大。还得是李麟来,才能捏住萧尚七寸啊。两刻钟之后,萧尚竟然轻轻打起了鼾。李麟收手,萧尚又睡了两刻钟,才慢慢转醒。当他一觉起来,只感觉浑身上下松快不已,好久没这样的感觉了。再看李麟,正站在书案下,笔直垂首。“赐座吧。”
萧尚开口,王公公笑着让人搬来了舒适的椅子:“李大人请坐!”
“你惯是会收买人心的,连我身边这个老东西都受了你的好了!”
萧尚骂了一句。李麟正要站起身来告罪,王公公给他打了个手势,笑道:“陛下,能让您感觉舒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了!”
萧尚给他飞了个眼刀,王公公笑呵呵的受了。“这几日翰林院陈大人可没少给我上眼药,说你迟到早退,可有此事?”
萧尚坐在龙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向李麟。李麟忙道:“陛下,臣有罪,这几日并非早退,只是晨起时间太晚,到翰林院上值便慢了些,臣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哼,不是你起的晚,是有人拦着你吧!”
萧尚想到暗卫禀报就生气。百姓就这么爱戴李麟,每天每天的堵着他的府门不让出?他这个皇帝都没有这般待遇,可恨!还有,那襄州似乎也来人了,一路上闹得轰轰烈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想起义呢!看萧尚脸色有些黑,李麟站起身来垂首道:“陛下明鉴,臣以为,京城的水又有些混了。”
萧尚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李麟上前一步:“公孙金锐同突厥人勾结一事,到今虽然落下帷幕,可突厥使臣团却私下里悄悄去天牢中看望过一次,而后京城这类事件便愈演愈烈了,臣以为,二者之间应当有联系!”
萧尚手中把玩的一串珠子擦出急促的响声:“天牢突厥人也进得去?王梁道,你去查查!”
王公公面色一变,知晓事情重要,立刻领命而去。“你先退下,待这事儿查明,朕还有其他事交代你的。”
萧尚撇了一眼李麟。李麟知道皇帝是还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法。“陛下,臣的三日醉近来又研发了些新东西,算是升级了酒精纯度,如今有了五日醉了!”
李麟忽然换了一个话题。跟猜忌中的皇帝对话,很危险,不如换个方向。果然,萧尚听到这个,眼睛一亮:“李爱卿手艺又有精进,可有现货,朕晚上恰好去皇后宫里,她可以浅尝些。”
李麟一听便笑了:“陛下,皇后娘娘若想尝尝,臣府中还有些适合女眷的果酒,虽然不如三日醉和五日醉那么烈,但想必更适合女子口味,希望皇后娘娘万勿嫌弃。”
“不错,小颜子跟你去取吧。”
萧尚笑了。小颜子就是上次跟李麟去查抄宰相府的公公,刘颜。二人来到李府,一进去便闻到了清冽的酒香味。李麟领着人到后院,这里的酒香味就更浓了。李麟令人在地下挖出两坛封存着的酒罐子,这原本是他为萧清颜准备的,但眼下皇后娘娘自然可以先享用。刘颜看着包装精美散发着醇香的罐子,咽了咽口水:“李大人,这一看便是好东西啊。”
“刘公公若不嫌弃,也带两坛回去吧!”
李麟话音一落,刘颜眼睛亮了。“那杂家就恭敬不如从命——”刘颜笑呵呵的回宫复命,李麟站在门口相送,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今天很险,到万民伞一事,已经引起了陛下的些许不满。原本准备好的日后的计划,看来是要暂时缓一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