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来了。”
这一次明星没有回避。 连眼神都不带闪躲。 嘴角有不明显的上扬。 头向左侧倾斜了25度，左手支撑着左边的脸颊，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黄花梨木的茶几。 比刚刚更加专注而又认真地盯着回一笑看。 明星的手指每敲击一下，回一笑的心脏就跟着漏了一拍。 她终于见到梦寐以求的活的手指了。 呃…… 以前好像也是活的，就是没有活得这么生动。 原本还认为自己可以让整个世界社死的笑笑子。 所有的眼神，全部的关注，瞬间就被明星的右手给抽走了。 明星的脸，固然也是清隽俊逸让人挪不开眼睛的。 但在手控的的世界里，有趣的灵魂都千篇一律了，更何况是好看的脸？ 如果笑笑子是个颜控，那她的身材早就和天使的脸蛋融为一体，并且越来越接近于球形了。 秀色要是真的可餐，那她每天看韦哲礼那厮，就能把自己给撑吐了。 回一笑对全大夏所有男性的脸都免疫，说到底还是被韦哲礼给坑的。 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好看就算了，关键还不娘。 运动员的完美身材加上选秀冠军的脸，就非常讨人厌。 回一笑看一次嫌弃一次。 早就已经把这种嫌弃，植入到了骨髓。 韦哲礼那厮这会儿在干嘛呢？ 她得要再强硬一点，才能让韦哲礼明白，出道和笑笑之间，只能选一个！ 她得要再无视一点，才能让韦哲礼明白，不要动不动就找带阿字的姐姐。 江苏两天，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呢？ 韦哲礼那厮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汇报过？ 回一笑摇了摇头。 美手当前，她在想的都是个啥？ 那厮也配？ 对着看一眼少一眼的手，都能开小差，以后还怎么出去和人说自己是手控？ 手控的世界难道不会排外吗？ 回一笑决定要拿出刚才观摩漆画十倍以上的仔细，细细揣摩明星的手。 人世间怎么会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任何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的手。 端详完明星的手，回一笑又看了看自己的。 嗯呢。 最多只能打九十八分，终归还是有些遗憾和瑕疵。 论手指的修长度，论手背的白皙度，论指节的分明度，论手掌的纹路，笑笑子自然都是没得挑的。 就是指甲盖的颜色有点太单一，只有两个大拇指有小太阳。 不像明星，每个指甲盖，都能看到小太阳。 任哪个手控看到了，都希望上赶着被照耀一下。 回一笑摇了摇头，货比货该扔，手比手该剁。 算了，看在手腕之下的爪子，确实是自己亲爪子的份上，还是免了剁手的酷刑吧。 毕竟，这双略逊一筹的手，至今也没有买过，能上升到剁手级别的东西。 当然，本结论，是基于家庭财富总额得出的。 回一笑的三魂七魄，三魂全被明星的手给勾走了。 七魄有六魄跟着不知所终。 仅存的一魄，混混沌沌地感觉到，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了。 回一笑依依不舍地把注目礼从小太阳，移到了明星的脸上：“听出来了啊，然后呢？”
这问题问的，就好像刚刚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你一直盯着我的指甲看，是不是对它们有想法？要不要等明天稍微长长一点，剪几个下来让你拿去验一验？”
明星再一次做出了正面的回应。 这个回答…… 就，有点出乎回一笑的意料了。 关键是还挂着一脸专注的笑意。 就，很是有些迷。 是高兴，是期待，还是觉得她是在搞笑？ 【要不要……验一验？】 这不是应该由她来问的问题吗？ 动不动就想找机会验个DNA。 这不应该是笑笑子的专利吗？ 一个个的，都是99.99%的亲爹嫌疑人，剩下0.01%不可能，唯有验过才能排除。 说什么都不信，口说也无凭。 在学霸的世界里面，唯有科学检验结果，才能作为呈堂证供。 今天倒好，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史上第一位999.999‰的亲爹嫌疑人，竟然主动要求准备呈堂证供。 这默契度。 就，很像是基因里面自带的。 这，就很有得聊了不是？ 笑笑子决定先翻翻旧账：“我上次和你提及，你不是和我说【麻烦请让一下】吗？”
假如，明星真的和回艺女士有过一段情，那之前可就太过分了。 “这次你没有挡我的道啊。”
明星这一次的回答，就不是太正面了。 话都问到这儿了，回一笑怎么都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明星： “所以，你确实和回艺女士有过一段情，你们也确实留下了一个孩子？”
“最后这个问题，你可以等我指甲长长了，自己去验证。”
明星的答案一如既往。 视线也是一直停留在回一笑的脸上，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幅绝世名画来。 回一笑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把嘴角擦了擦。 她被明星看得，都有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遗留在她的脸上。 “验就验！”
总归，亲子鉴定这种事情，笑笑子也是熟门熟路了。 不是就不是。 期待过后的失望，回一笑早就习以为常。 并不会因为验了一下，就觉得身心灵会受伤。 相同事件的伤害值，会随着次数的增多，而慢慢变少。 “你眼睛真好看，刚刚看到你哭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好看。是因为回眸一笑，才叫回一笑吗？”
明星的问题，越来越偏离预定的轨道。 “无可奉告。”
没能一举拿下亲爹嫌疑人就不说了，还动不动说她哭。 本笑为了不认识【哭】。 连学霸的人设都不要了。 不都说了，是因为梁撞了墙吗？ 有那么难懂吗？ 这点理解力，要怎么开一门叫《国际模拟法庭》的课？ 叫《国际摸鱼法庭》还差不多。 “回眸一笑，明眸尚籁，都是很漂亮的眼睛，我可以叫你眸眸吗？”
明星的问题，问的奇怪。 奇怪到让回一笑身上的一个又一个毛孔都开始烦躁。 烦躁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哪门子的邪。 特别想发火，又找不到发火的对象。 百无一用韦哲礼！ 百无一用韦哲礼！ 百无一用韦哲礼！ 连着念了三遍清心咒，终于压下了那股子邪火。 “我这个人比较偏执，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坚持。”
明星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比如呢？”
回一笑在外人面前，脾气其实是还可以的。 等到外人变成了自己人。 那该断的断，该打的打。 该绝交的赶紧绝交。 敉敉子那么乖巧的，可以例外。 “比如，于我而言，孩子就必须要在婚姻存续期间，才能诞生。”
明星给了个解释。 这句话，倒是又把话题给扯了回去。 回一笑用超高的智商绝对值分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很传统，传统到必须要洞房花烛？”
【大叔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回一笑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句。 回一笑被很多任亲爹嫌疑人否定过。 有些会直接说她是神经病。 有些会直接走了，像躲瘟疫一样地躲开。 还有的，甚至会问她妈妈是谁。 但无一例外的，最后都一致让回一笑不要心存幻想。 回一笑知道，明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比较委婉地告诉她，换个地方找爸爸。 算起来，这应该是史上最有素质的爸爸嫌疑人了吧。 回艺女士的户口本上的婚姻状况，写的是未婚。 黑衣强迫症大叔，如果强迫症到，非洞房不能花烛，那就真的不可能是她的爸爸。 这么一来，她就得去寻找新的亲爹嫌疑人了。 路漫漫其爹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爹！ 爹啊，你到底在世界的那个角落，等着笑笑啊？ “倒也不全是这个意思。假设两个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要在一起，假设决定要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了小孩，假设他们共同决定要生下这个小孩。那么，就必须要有婚姻作为前提。”
明大状一口气说了三个假设。 都不上庭，做那么多假设是要干什么呢？ 人家上庭的律师，才叫大状，好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结婚了，并且在你婚姻的存续期间，有深思熟虑的、以婚姻为前提的小孩？”
回一笑换了一种思路。 “并未。”
明星忽然又回到文言文的时代了。 “所以你一直单身？”
回一笑又问。 以明星这样的条件，要是母胎单身，就肯定哪里有问题了吧？ 传统当然是可以，洞房花烛当然也是没有问题。 但十二年前，林槑槑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这位大叔就已经是助教了。 这么算算，咱不看那双无与伦比的手，就把年纪拿出来单论，都算得上单身大半辈子了吧？ “我过往四十年的人生，只有差不多三十七年是单身的。”
明星大叔回答得还挺精确。 啊……这…… 37/40，用【只有】来界定，好像不太合适吧？ “别人家四十岁，娃都二十了好吧。”
回一笑的【别人家】，是拿即将断绝关系的回艺女士举例的。 她今年十八，回艺女士三十八，等到再过两年，回艺女士四十岁了，如果断绝的程序还在拖拖拉拉，可不就有了一个二十岁的、全天下最聪明、最貌美的女儿。 想想都替回艺女士觉得很值。 “二十年前，我还没到法定婚龄。”
明星无情地终止了回一笑帮回艺女士装着的一腔骄傲。 你有原则，你全家都有原则。 本小姐自己走人还不行吗？ 说走咱就走啊，你走我走全都走啊！ 反正呢，手也已经看了个够本。 “我其实可以回答你前面的那个问题。”
明星在回一笑六亲不认的本命步伐开迈之前，忽然来了个回马枪。 “你不是说你并未吗？”
要不是笑笑子记性好，反应都得要反应半天。 “上一次，在科艺中心，还有刚刚，你都有问我，是不是【和回艺女士有过一段情，并且留下了一个孩子】。我认为你问的是两个问题，刚刚我们只探讨了后面的那个。”
回一笑大概知道，明星为什么是非诉了。 这么着绕弯子，换做智商正常的，可能都已经被绕晕了。 好在她属于超常：“那你的答案呢？”
什么玩意儿？ 后面那个问题否定了，前面那个问题还能单独拿出来探讨？ 好好的《笑笑寻爹记》，总不会要往《替母把关记》发展了吧？ 有了段玉的前车之鉴，回一笑这会儿已经有了，深深的，被老母亲追求者支配的恐惧。 拜托拜托。 千万不要一天来俩。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是的，我确实和回艺女士有过一段情。”
明星给了回一笑当头一棒。 什什么么玩玩意意儿？！ 一仌不太可能是一个有前景的律所。 负责人和合伙人喜欢同一个女人，还不约而同地想要和她搞好关系！ 连亲爹都不是的人，想用区区小几百万的一幅画，都当本小姐的后爸？ 开玩笑，也不看看本小姐的身家。 嫁老母亲的聘礼，就收这么一点？ 这是当回艺女士没有娘家人吗？ 回一笑气得都忘了，自己傍晚嫌弃段玉。 只嫌弃了，从头到脚，尤其是手，哪儿哪儿都很一般。 现在遇到个从头到脚都不一般的，怎么又开始嫌弃起聘礼了？ 回回不想说话。 一一不想说话。 笑笑也不想说话。 明星竟然还敢有话说：“你第一次问我，我说【麻烦请让一下】，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和【回艺女士】是什么关系。”
“那么现在呢？”
回一笑觉得自己应该改名叫回去睡觉。 她真的只对找唯一的亲爹感兴趣。 至于一系列的后爸。 麻烦你们排排队，等本姑娘和回艺女士脱离完关系再来。 “现在，我听小刘说，你和回艺女士在同一个户口本，就想知道，我有没有可能，和你们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
明星会迫切到直接按林槑槑家的门铃，前台小刘提供的这个信息，显然比段玉说他有人追，要重要得多。 【你们】的这个们字，用的是真的好！ 回一笑张了张嘴，硬是没能说出ΘΞΠΦΨ里面的任何一个。 只能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百无一用韦哲礼×1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