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不好啦~葛家丑寡妇跳河啦——”荒凉小山沟里,一群黄口孩童不知忧愁,奔跑嬉闹高喊着。“葛家丑寡妇跳河啦~~~~”初春时节,满山荒草冒新绿。勤快的农户已经在田间地头挥锄翻地。闻言,有人叹息摇头,有头笑着谈论。人比草芥的苦日子,死亡并不能引起太多波澜。坐在篱笆院口晒太阳的葛老太,迷迷糊糊听到小儿高喊。满脸褶皱惊讶舒开又皱紧,敲着拐杖,气得发抖。“贱妮子!早不死晚不死,非等到春忙给我作对是吧!死了也别想有张席子!留河里喂鱼吧!”
还没骂完,又有小儿高喊:“不好啦~不好啦~丑寡妇变成水鬼从河里爬上来啦~~~~”葛老太气未消,闻言又是大怒。“不老老实实给我去刨地,整这一出丢人的!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绕村环绕的小河边。柳卿卿浑身湿透,趴在岸边枯草地上费力喘息着。料峭春风,乍暖还寒。一阵清风过后,冷得她抱臂颤抖。“阿嚏……”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女子衣衫褴褛,满是破布丁,营养不良的头发湿漉漉滴着冷水。两颗乌黑水灵的眼睛茫然又困惑的环视四周。一股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渐渐涌现脑海。柳大妮,虚岁二十有三,资深寡妇八年。十五岁被娘家二两银子嫁给葛家村病重老鳏夫冲喜。成亲当天就把老鳏夫冲没了。只留给她二男一女,三个不听话的拖油瓶。在葛家当牛做马八年,天天挨骂受欺,是七里八村出了名的又老又丑的老寡妇。终于今天受不住投河自尽。“我穿越了?”
消化完糟心的信息后,柳卿卿看着湿答答的粗麻衣袖,满是老茧的纤细手指,脑壳一阵阵的疼。想她新世纪职场精英,精致单身女王。刚晋升到世界五百强企业总公司业务部经理,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就给她穿了?!而且还是一身烂摊子,爹不疼,娘不爱,任人欺负的“老寡妇”!没天理啦!柳卿卿重新躺在河边,好想再爬回河里。最终还是忍住了。说到底,与命运坎坷阳寿未尽却已活够的“老寡妇”不同。虽然她年纪比“老寡妇”大了近五岁,可依旧对生活保持着无限热忱。既然回不去,那就重新换地图,升级打怪吧!一番自我开导后,黯然失色的“老寡妇”满血复活。活动活动筋骨,用最原始的方式给身体加热,搓着胳膊,赶紧回家换身衣服。“鬼啊~~~”“女鬼来啦~~~”“丑鬼老鬼来啦~~~”回去的白沙小路上,无知孩童追逐在她身后,人云亦云的喊着大人们背地里对她的嘲讽。她不跟小孩子计较,心里却默默算着账,欺负柳大妮的人,她会一一讨回,算是报答她的续命之恩。“滚边儿去!”
她从路边折了根还未露新芽的柳枝,故作凶狠,吓唬着朝她扔小石子的孩童。就连村里的小孩子们都欺负她习惯了,根本不怕老实巴交的老寡妇的威胁。直到柳卿卿彻底发怒,抽了一鞭朝她扔黄泥的小男孩,才哭喊着回家告状去了。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顾不上害冷,想着回家后的糟心事。巴掌大的小山沟,有点芝麻大小的破事就传的人尽皆知。这会儿,她那老不死的恶婆婆,恐怕已经准备好拐棍等着她了!“唉……”叹息中,她人自己回到了住了八年的破落篱笆茅草屋。三间草屋,公婆和三个拖油瓶挤一间大的,未出格的小姑子,和未成家的小叔子各住一间小的。她这进门就冲死老鳏夫的老寡妇,一直住在柴房。满屋的柴草就是她的床。“死妮子!长本事了?学会跳河给我难堪了是吧?”
她前脚刚推门进屋,后脚葛老太就敲着拐棍骂骂咧咧的跟了过来。年过六旬的人了,在条件不好的古代已是黄土埋半截身的人。这老太正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嗓门尖酸洪亮,打起人来更是虎虎生威。说着拐棍就招呼过来。练过跆拳道等防身术的柳卿卿堪堪躲开,因为原主从昨天就没吃饭,脑袋一阵眩晕,向后趔趄几步,倒在了柴草堆上。“娘,别跟这老丑女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
葛家为出格的小姑子跑来劝说。三只不懂事的拖油瓶也帮腔骂着她这个后娘的不是。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小叔子,则事不关己,日常看着好戏,还时不时吹个口哨。“我这老脸都让她丢尽了!”
葛老太还挺委屈,每每这个时候就会把原主引起的丢人事重新翻出来数叨一遍。不外乎,冲喜克死相公,白白花费了二两银子,又因为胎记的原因是七里八村出了名的丑姑娘。又丑,又克死丈夫,还浪费了二两银子。要知道二两银子对穷苦人家来说,可是不少的数目。“要是有那二两银子,你也不至于没嫁妆,小儿也不至于娶不到媳妇,老大更不至于……”葛老太更加毒怨。二两银子记恨了原主八年,还不放过。“娘,我在葛家当牛做马八年,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二两银子总该还清了吧……”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件还算像样的衣服。这衣服还是她出嫁时穿的新衣。八年来,就这一件衣裳。除了逢年过节出门会客和回娘家,原主从来不舍得穿。剩下的都是村里人看不过去,施舍给她破烂衣裳。就算是破烂衣裳,葛家人烧了生火也不便宜她。“呵!贱妮子,跳了一次河胆子肥了啊,竟敢顶嘴!”
葛老太气得发抖,小姑子连连撇嘴,对这克死大哥的丑寡妇呕的不行。在这个家里,她喘气都是错,别说顶多反驳!“娘,我说的实话。”
柳卿卿慢条斯理的换好衣服,枯黄轻细的头发用破衣服上的布条扎住。从背后看去,过分瘦弱的娇小身姿亭亭而立,没有胎记的侧颜五官出落的精致端正。若是生在富裕人家,换上新衣裳,施上脂粉,却也是碧玉窈窕小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