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彦消失了。 龙回响并不觉得奇怪。 他甚至庆幸。 他至少还知道跑。 他跑,就说明现在的表现,确实已经接近他的极限了。 有极限就好。 有极限就有希望! 他不急,其他人也不急。 因为有人已经说了。 说话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细眉细眼,脸上还带着微笑:“他在城里,在地下……去了寒泉宫。”
他叫陈思羽,化境一重,普通长老,只是有一项异术。 只要是被他锁定了气机的人,他就能知道他的位置。 这使他成为无敌的追杀之人。 没有人能逃过他的追索! 所以他不但是清风宗长老,同时也是高林国的神捕,名捕。 只可惜实力没有沈从云高,名气也便没他那般大。 韩惊天便道:“追进去,断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追杀最忌讳的,便是中断。 中断了,对方就能恢复,前面的消耗就没有意义,所有的死亡,都是白死。 他没逃,去了寒泉宫,这是好事。 原四野道:“寒泉宫地下情况复杂,不利群战。”
韩惊天道:“既如此,干脆一把火烧了地宫。”
金悦正道:“再不行,把毁掉通道,活埋此人!”
个个都是毒计,手段狠辣。 孙含香走来,冷笑:“诸位是当我摄魂宗不存在吗?这种做法,我摄魂宗将来如何自处?”
容九山也来了:“卓君彦虽然勇猛,却不愚蠢,他既然敢来,就多半是有办法的。”
龙回响也来了:“他是宿主,有太多手段可以用。火烧地宫,或者挖塌,都不是好办法,反而给他机会。”
洛清扬也过来:“再者地宫地形虽复杂,但也不利逃逸,他的速度,你们见过了,我也未必追的上。”
是不想追吧? 金悦正理解洛清扬的心思。 龙回响道:“卓君彦不打算跑,他想和我们打。他在借用我们,磨练他自己。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老洛,我看要不要改改计划?你的人,也上吧。”
洛清扬皮笑肉不笑:“计划也是说改就改的?”
龙回响笑眯眯:“你不想改,那就算了。万一让他逃出地宫,还得看你。”
洛清扬滞然。 逃出地宫…… 该死,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机会? 容九山道:“那便莫耽搁了。每耽误一刻,都是给他恢复的机会。寒泉宫是摄魂宗总部,摄魂宗的兄弟熟悉地形,也该尽些心力了。”
孙含香道:“我会派最熟悉地形的弟子引领大家。”
最熟悉地形的弟子? 摄魂宗的弟子,还有谁不熟悉地形吗?这么说,就是不派化境去打喽? 原四野也走过来:“云水宗会全力救治伤者。”
金悦正便叹息。 这一个个,推卸责任都很会啊。 韩惊天有些怒了:“所以,此战就只有我烈炎宗,息壤宗和不灭宗在拼命吗?”
孙含香优优雅雅:“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过我也能理解几位,这不是还有其他宗门,还有那些官军吗?”
大家互相看看,一起点头。 刚才的一战,八大宗门责无旁贷,总要做些表率。 如今表率已经做过,其他大中小宗门的人也是该打打冲锋了。 众人齐道:“那便如此吧。”
容九山已道:“孙宗主,寒泉宫的入口有几处?可都要堵住啊。莫要漏了一处,前功尽弃就遭了。”
孙含香冷笑:“你是在怀疑我与卓君彦勾结?”
容九山微笑:“我是怕宗主大意。”
孙含香道:“放心吧。到现在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卓君彦是会逃跑,但他逃跑的目的,可从来不是为了活着,而只是为了……继续战斗!”
听到这话,众人同时心情一沉。 ———————————————— 兴荣城。 离城三百米,一支五百人的小部队正在城外驻扎。一杆大纛迎风飘扬,书写出一个巨大的“张”字。 城外五百人,城上三千人。 然而三千守军望着城下五百人,却是心发慌,手发颤。 张七斤好整以暇的坐在纛旗下,看着城头守军,乐呵呵道:“这帮家伙,是失心疯了吗?竟然阻我们进城?也好,威慑下乡开展的不顺利,各地都没有余粮,又不能断人生机,有个想挡路的,好事。”
说着拍拍手,将手中的瓜子丢弃,随手一挥:“去吧,把城给老子拿下,但是不许用火器!”
大家早习惯了他这作派,放声大笑:“是!”
只留五十炮兵,其余四百五十名特战队同时冲出。 便见旷野上人影纵横,肆虐奔腾,虽只五百众,却有万军势。 有那实力强悍的,更是在冲近城池后,直接跃上城头。 城墙上方便是一片惨呼连连。 “杀!”
肆意呼吼里,一个又一个特战士兵就这么跳上城墙。 要什么云梯?梯云纵便可! 便是有轻功不擅的,大不了也就是旁边人借把力。 上了城,便是虎入狼群。 于是只片刻功夫,城头守军便被赶下,长驱直入,摧枯拉朽,势若不存。 对于特战队来说,这已是家常便饭。 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在城内的一处高楼上,一名将军正微笑着看远方。 他有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笑起来时,两眼一眯,便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所有人的都噤若寒蝉,不敢言声。 乌国三上将之一,蛇心战将古化疆! 此人行事,素以诡诈,心狠,手毒著称。 他最出名的功绩,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朝堂上。 当年乌国丞相孙金正看他不顺眼,想要废黜他,此人便亲上相府,叩头认错,待孙金正原谅他后,他转手便编织了一份孙金正通敌卖国的证据呈给国主,使得孙金正满门抄斩。 乌国大将军破天王孔无双也曾蔑视他,说他是个十足小人,此人便笑而不语,隐忍十年。直到十年后,孔无双战败,他以援军身份出击,斩破天王,屠无双军,将所有罪名归于敌人,所有功劳归于己身。 此人之心狠,狡诈,诡辣,不仅仅是让敌人丧胆,也让自己人心惊! 这样的人,便是乌国上下都觉得,把他丢出去与敌作战比留在身边要好得多。但这样的人,还不能不节制,是故乌国也是唯一的同时派出两位上将军,各行一事的。 这刻古化疆手里拿的赫然是一个君威制式的望远镜,借助望远镜看着远方战场,他将望远镜放下:“这东西委实不错。那些工匠还没有研究出制作之法吗?”
此人的声音极为尖利,当他说话时,便如金铁摩擦,更给人毒蛇吐信的难受感觉。 一名副将低头:“没有。”
“一群废物,都杀了吧。”
古化疆唏嘘着,脸上竟还现出不忍之色,怜惜之情。 远处的杀声已越发近了,古化疆喃喃道: “温成器至少在看人上,还是准的。张七斤嚣张自大,果然看我方人少就不动火器。有趣,有趣,哈哈!让他们杀,反正也不是我们的人。凛国的将士死多一些,是好事。”
旁边一名将军怒视细眼男子:“古上将军,这话过分了吧?我凛国为了杀卓君彦,牺牲重大,却只得这么一句吗?”
古化疆笑的越发开怀,一拍额头:“哎呀呀。我到是忘了,还有个凛国的将军在身边呢。”
然后他露出愁容:“说出了心里话,传出去,可是要破坏这次的六国同盟的呀。大事不可坏,你说,怎么办?”
他看着对方。 对方愕然。 古化疆笑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去死吧。你死了,则大局可稳。为了大局,你的牺牲还是有必要的!”
“你……” 扑! 一柄刀已穿过那将军的背后。 古化疆望着对方,还抚了一下他的脸:“贼首张七斤作恶多端,临死反扑,害了柳将军。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说着挥挥手,已有人将他尸体拖下。 有士兵来报:“特战队已拿下城头,正在入城。”
“我看得见,让他们再进的深一些,才好包圆。破坏再大一些,才好搜刮。”
古化疆微笑着:“反正有人替咱们担罪名,怕什么?天下还有什么比我得好处他背锅,更爽的事呢?”
身边众将同时喝道:“上将军英明!”
但下一刻,古化疆眉头皱起:“不对,君威军素来是占地不杀人的,这杀良冒功的事,我常干,他们不常干。这个锅,不好甩啊。罢了罢了,还是不等了,早些解决,早些休息……以防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这最后一句,才是他本意。 一弹指,一颗玉珠冲天飞起,在空中发出尖锐鸣响。 于是城内各处,房屋内已涌出大量的士兵,瞬间化作一片兵海,席卷而出。 城外。 张七斤还在观战,看到远处天空突然爆起一闪,耳朵一侧,面色骤变:“不多,喊杀声怎么多了起来,这声音……” 一名士兵叫道:“报总领,无人机发现城头出现大量士兵,预计人数不少于三万!”
什么? “有埋伏!”
张七斤大惊。 就在这时,后方一名特战队员又冲过来叫道:“总领,后方发现五千骑兵!”
什么? 张七斤气的一脚踹飞那士兵:“为什么无人机没有发现?”
城里的士兵躲在屋内,不被无人机发现说的过去,但是后方的骑兵不被发现就太没道理了。 张七斤并不是莽撞人,他之所以敢让特战队不开火直接强冲,就是因为无人机已事先查过这一带所有地方,确认没有任何伏兵。 既然没有伏兵,自然便当练兵! 这是卓君彦的原则,也便成了特战队的准则! 却未想到,天降奇兵! 还是两路! 这一变化直接打了张七斤一个闷棍,心中愕然。 张七斤无法理解,也来不及理解,回身大吼:“让所有人回来!”
可就在呼喊同时,后方一支骑兵呼啸而出,掩杀冲至。 五千铁骑,速度绝快,已是高速冲向炮兵阵地。 他们的速度……好快! 张七斤心中一凉,知道这番要惨了。 未等掉转炮口,便见无数火箭冲天而起,落于阵地上,顷刻间燃起大火。 轰! 一声巨大的震响骤然响起,几门火炮被炸飞至空中。 是弹药殉爆! 有一处炸药堆放点被引爆了。 炮兵阵地的士兵已响起枪声。 天空中便再起箭雨,呼啸激荡,撕裂长空。 风龙林犀阵! 箭雨如蝗马如龙,铁骑飚扬风中横! 弹雨狂浇里,那些骑兵个个施展马上骑术,聚合离散,风从影集,更施内力于骑盾,挡住要害,全力冲锋,每人都可硬抗一定的枪支,待扛不住时便自动减速,自有后方人众攻上,轮番冲锋。 精兵! 绝对的精兵! 张七斤知道完蛋了! 自己要把这五百特战队全部送葬了。 望着阵地硝烟,还有那狂飙突进的铁骑,张七斤心头一凉:“我对不起主公!”
他竟是嚎啕痛哭起来。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杀!大不了拼个痛快!”
王战已扬起战刀喝道。 听到这话,张七斤愕然看着王战。 王战叫道:“总领!士兵难免百战死,战死就是我等的命,难道你怕了吗?”
怕? 张七斤猛然起身:“老子怕个球!”
他望着远处的骑兵,仿佛回到了曾经的虎帮时刻。 那一瞬间,他笑了。 他喃喃道:“其实早该想到的,再风光的日子,也有落幕的一天。我张七斤跟随主公纵横这些年,风光也风光够了,只可惜了,这些好兄弟。”
所有士兵同时大喊:“吾等无惧!”
张七斤看着那一张张坚毅面庞,点头道:“好!很好!”
他拔出腰间长剑,剑指前方:“死有何惧?大不了就是拼了!冲锋!!!”
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 但不是下令撤军的号角,而是进攻! 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形势不利时,便死战! 杀出一条血路! 张七斤跳上战马,所有人同时刀指前方,发声喊,五十骑对着那五千骑兵冲杀而出! 绝死之刻,无畏无惧,唯有一片铁血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