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还是刚开年的事儿了,那不是河口公社办起了灰包蛋合作社,鸭蛋需求可谓激增,以前是卖不出去,养也费事,现在有销路了,大家自然也愿意多养点鸭子,反正有水田有河沟,鸭子总是比鸡好养的。但就有人心太大,比如刚刚爆料最猛说话最难听的这位,开春一口气捉了二十个鸭仔,结果不知道怎么养的,好像是害了瘟病,鸭仔一只只接连死掉,最后一个不剩。因为主意是这女人提的,婆家一大家子看到这结果自然就闹她啊,毕竟这二十只鸭苗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了,现在全打了水漂,那不得有人负责啊?这女的被婆家打骂,到半夜了都被关在外面不给开门,女人哭哭啼啼的在村里走,碰到彭五婶儿,也不知道咋个哭诉了一会儿,最后彭五婶儿给了她五只小鸭,都不能说是鸭苗了,因为那可比大家去逮的那种还全是绒毛的乳鸭大多了,就是已经喂养过一段时间,基本算是成活很难夭折的那种。这事儿过后,不少人知道了情况还以各种理由去找彭五婶儿,就想也打个秋风白得点什么,事儿没闹大,但也属于大家都知道的。因为没占到便宜,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还讲究过彭五婶儿。可你看,就是那个真正得了实惠受过人家帮助的,这会儿说彭家的坏话也是说的最起劲儿的。人性啊……而杨妙华这话一出来,就像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这女人脸上。不只是她,就是周围回过味儿来的大家神情也变得讪讪然。“这都是之前的事儿了……”还有人打圆场试图扯开话题:“对对对,说起鸭子啊,今年我们队里养鸭子的都多了好多了……”杨妙华不屑和这些人为伍,也不搭话,干脆埋头认真干起活儿,很快就跟大家拉开了距离。身后传来隐约的埋怨嘀咕。“什么人啊?就她清高就她了不起?”

“就是,还说跟彭老五关系不好,说两句她这态度啥意思嘛?那彭老五是她哪个嘛?”

“就彭老五那两口子都是啥子好人吗?她还不让人说了……”杨妙华也没管,自顾自埋头干着活儿,倒是过了一会儿,猛一抬头看到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被她发现后神情有些许僵硬:“来娣啊,你这一出出的是在搞什么呢?那彭老五跟我们也没关系,你没事儿帮他家说话干嘛?”

其实自打过年那之后,姐妹俩之间也很久没说过话了,一个生产队消息是瞒不住人的,姐妹俩这么久更是没怎么走动,一切都落在大家眼里的,平时见了面也很少主动打招呼,也就人多的场合下互相客气一下,除了长相,那种生疏都让人很难相信她们是亲姐妹。杨妙华知道很多人都在替大姐打抱不平,背地里骂自己白眼狼的更是不少,她有时候出门去都能听到几句嘀咕。不过她也不在意,人心都是肉长的,亲姐妹之间心被伤了就是伤了,她连这份感情都不是那么在意了,更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了。他们的意见看法流言蜚语,对自己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又何须去在意?更何况,她自觉问心无愧。虽然有时候闲下来,比如此时此刻,她也会感到很难过,那毕竟是她曾相依为命真心信任了一辈子的大姐,手足之间走到这个地步,又如何不让她难受呢?可难受归难受,是非对错还是不能混淆的。她就认这个死理,又不是她的错,就算是她的错,她当时不也低头了吗?是大姐没完没了,闹到这步都还只想着让她低头,凭什么?大姐要脸,她就不要脸?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还要她先去低头?说句难听点的,她又不是要求着大姐过日子,又不是钱挣多了非得求着送给大姐花。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低三下四的卑贱得很?这会儿大姐主动破冰,她抬头张望一圈,果然,好几双眼都看着她们呢!“我也没帮哪个,我就是说个实话。咋个嘛。说个实话就是跟哪个关系好就是要帮哪个吗?”

“嗳你说话咋个那么冲?我就好生跟你说两下。那实话也不是那么说啊,你也要看场合啊!实话也不能伤人啊……”实话伤人,所以就不能说实话。这算什么逻辑?何况,那些毫无感恩之心随意编排人的都不感觉羞愧,倒还要她这个说实话的考虑那些人的心情和面子?怕伤人也要看是什么人。“大姐,我懂你的意思。但那是你的处事习惯,不是我的。我这个人就这样,有一说一,嘴巴又直,做不到你那么会说话会办事。我也不想学你那些,你就嫑来跟我说这些了。慢点说来我们又要吵起来。”

结果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又踩到了杨招娣的筋上,她顿了片刻,忽然脸色就沉了下来,整个人炸了:“是是是,你是不一样了,你现在牛得很,跟我不一样了,用不到我了,不是以前……”她在那里自怨自艾,又翻旧账,无非就是说自己以前对杨来娣这个妹子有多好。阴阳怪气地暗指杨妙华现在这样就是白眼儿狼,就是得志便猖狂。杨妙华都要听笑了,心里面又难过又憋屈还生出了一股愤懑,几乎是无可辩驳的时候,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忽然开口了:“大姐,你别光说那些。我就问你,爹那老房子是咋回事?菊芳嬢嬢当年带起弟弟走的时候,家到底是咋个分的?你当真一分钱都没分到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出口,稍一停顿,理智回笼,杨妙华其实就后悔了。她怎么能……然而,就那一刹那,她看到了大姐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所以爹那些东西,你其实分到了?大姐,你跟我说个实话——”“乱说三阵!简直是乱说三阵!”

杨招娣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她直接抢过了话头,“来娣你在说些啥子?你是不是听聂菊芳说了些啥子?安?你信她都不信我吗?你觉得我能拿啥子?安?你现在日子好过了,怕别人说你,还给我找出这些事情来说,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还拿出来说,你当真是没有心啊,你——”她越是哭诉,杨妙华的心却越是往下沉。重活了一辈子,她对大姐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点了解的。如果不是被她说中了,她根本不会是这个反应,还扯东扯西起来了。真要没这回事儿,杨招娣是真能一耳刮子就给她扇过来,还要质问这话是谁说的,非得找到源头去跟人说理。而不是现在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说什么是她给自己找理由。尤其她还偏偏提到了聂菊芳。杨妙华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行了,菊芳嬢嬢啥子都没说,我在外头听别个说的。”

杨妙华纯粹就是最近听的恶心八卦有点多,人穷了嘛,为了三瓜俩枣的啥恶心事儿闹不出来啊?刚刚一生气,那不就脑补上头,直接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大姐,真没外人啥事儿。再者,知道当年内情的也就只有杨家那些长辈,而且多数都是参与瓜分了利益的,又有谁会跑到她面前说呢?“哪个说的?哼,你少跟我扯这些,来娣,你现在翅膀硬了,这种话你都想得出来,你以为——”杨招娣努力挺直了腰杆,似乎要在气势上先把杨妙华压倒。落在杨妙华眼里却全是装腔作势。“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你不跟我说就算了,这么多年我也不问了,你也别一副好像我欠了你好多的样。”

有时候杨妙华也觉得自己是有点贱的,一方面呢,觉得自己欠了大姐不少,但上辈子也都算还清了,后来老六老七尤其是老七,她是没供自己女儿读书也咬牙把他们供出去了;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觉得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又怎么能为这辈子还没发生的事情就觉得自己已经报完了恩情?这种矛盾的心情,夹杂着两世的感恩、迁怒、厌烦……等等情绪让她面对大姐多少有点逃避心理。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挺白眼狼的,毕竟要说也是,她现在跟孙家跟弟弟家都比跟大姐亲,而孙家和弟弟家现在都比大姐一家更富裕,还真是有点嫌贫爱富那味道了。可她又觉得这种白眼狼也挺好,没有了大姐的处处说教和束缚,哪怕有彷徨,不管是孙家那一家子还是菊芳嬢嬢和弟弟,都能给自己一些意见建议,让她不至于就完全无所依靠独木难支。而毫无疑问,她其实还是挺在意这个欠不欠的,不是在意别人怎么说,而是要和大姐理清楚。她以前小,又没什么正经长辈,对那些事情都稀里糊涂的,什么都听大姐的,大姐曾经是对她很好,可她那时候也不是完全就趴在大姐身上吸血,又还有以前那一摊子事儿,大姐凭什么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她?杨招娣一时愣住了。杨妙华也不看她的脸,不然她也怕自己会愤怒出声,她尽力保持着平静甚至有些冷漠:“那些事儿你不说也就算了,我现在也不在意了。没得意思的。你也不要再老是一副长姐如母的样子来对我说教了。”

说完她直接走了。杨招娣愣在那里,忽然大声喊:“回来,你给我回来!”

杨妙华转过身却已经泪流满面。怎么会不在意呢?哪怕这辈子的她不在意了,她也替上辈子的自己心疼啊!大姐一直告诉她的就是她们是两个小可怜,爹死了后娘带着弟弟改嫁了,她们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姐的拖累,是大姐和她相依为命,她是全靠着大姐那么辛劳才能活,她满心满眼都感激着大姐。可实际上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大姐明明得到了一些东西,但什么都不告诉她,或许那些东西其实也不值多少钱,可为什么要隐瞒她呢?上辈子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不只是隐瞒,那是骗了她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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