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宏景自然知道方才自己所说得那些话究竟占着何种分量,自己要占多大的责任。如果是他想错了,那一切还好,就当事情已经结束便罢。但倘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从被白寒绑架到天机等人被抓、中毒,到长老死而复生,再到那个所谓的什么茶馆掌柜的都是一场阴谋的前奏的话,那么这一切都未免有些太过可怕。当真细思恐极。“……”无言的闭目,宏景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云时雨作祟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可若不是他,又究竟是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云青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要这般不惜花费心力下这样大的一盘棋?!而且……宏景抬手,扶着那雕琢精细的镂空墙。若是真要追溯,前面的事情虽然都已有惊无险的平安过去了,可实际上还有众多谜团没有解开。白府的灭门,所谓的神秘人,毒药和解药,甚至是死而复生的云澜。所有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尘埃落定过……今夜,注定不是一个会有多平静的夜晚。起码对于三月三的大家而言,不是。时间慢慢的滑向后半夜。当万物静止时,朔夜也依旧睁着那一双眼睛,并未睡着。他始终盯着天机那从未转过来的背影,愣愣的发着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连呼吸声都有些若有若无。——如果买回来,却不需要我。那,为何要替我赎身?他始终想不通。当晨曦的阳光挥洒下来时,新的一天宣告开始。彻夜未眠的朔月早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甚至已经做好了早饭。而同他一样被心事困扰到彻夜无眠的宏景,似乎比他还要更早出房间,见到人来,不由得盘腿看着他,挑眉道:“如何?适应得了么,这么早就醒了。”
“多谢大人关心,朔月昨夜睡得很好。”
并没有被那貌似不善的语气吓到,朔月毕恭毕敬的回答着,一边把碗放到桌子上。“请问……就大人您一个醒了么?”
“嗯哼,天机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睡。”
轻笑一声,他又把手支在桌上撑着脸。“天机大人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朔月想让他多睡一会。”
“哦……这样。”
自然是知道那人没什么龙阳之好,但此时还是不免想逗逗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小豆丁,眼珠子微微一转,他便笑了起来,“昨夜可还舒服。”
朔月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显然并没有听懂宏景话里的意思,一张口刚要说话,又被打断了。“大清早的就拿一个孩子逗趣。你是太闲了么宏景。”
天机理了理衣裳。一头长发并没有过多的打理,只是在末梢简单的用流苏缠绕起来罢了。只是就算是这样,他看起来也显得十分的精神脱俗。从楼梯上下来,他一手放在朔月的脑袋上轻揉了一下,一边顺势坐到了椅子上。“啊……醒的真早。我以为你会起不来,正想给你买点枸杞黑芝麻类的东西。”
哼笑一声,宏景立刻放弃了朔月这个目标,转而去作弄起了天机。“那还真是让你费心了。”
一大早的自然是不能闲着,眼前的两人浓厚的都快要具现化的杀气朔月自然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将粥和小菜摆上桌之后,他便默默的绕开两人上了楼梯,打算趁着粥还没凉透前,把剩下还没起来的其他人都叫下来。这一个出自好心的想法可以说是苦了一直到不久前才勉强睡着的云青。还没进入深度睡眠的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要换做平时,根本没有人敢敲她的房门叫她起床。毕竟整间三月三里就她一个女子,其他人就算真敢敲,也实在是不好意思。然而这个情况从昨天起被改变了。“云青大人。该吃早饭了。”
朔月轻轻敲着门,便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唤道,“其他大人都已经下楼了。”
“咦,不行!怎么可以这样!朔月你下去吧不用管我了啦!”
一抬手把被子盖住脑袋,就算此时的她十分精神,可不论如何都还是不愿睁开眼睛。“云青大人。如果您再不开门,朔月便要失礼了。”
他浅浅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是很能理解为何这位买下他的大人会孩子气到这种程度。会不会买下他,本身就是一时冲动呢?过两天就腻味了,再将他转手卖给别人?又敲了敲门,朔月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毕竟不论怎么样,这都是他的命。这都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的事情。“朔月你,太不可爱了。”
最终还是输给了朔月强劲态度的云青散着头发打开了房门,刚要说些什么,又被朔月一身显得过于肥大的衣服堵住,“你这是……天机的衣服?”
“是的,云青大人。”
唔……有点太大了。今天我就去帮你买布料。”
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她又突然举起手刀不轻不重的打在了朔月的脑袋上,哼着气鼓起包子脸,“那也不能代表着你能来打扰我睡觉。”
那种力道其实一点也不疼,甚至说因为控制的很好所以一丝感觉都没有。相比之下,这样的云青显得太过可爱了,可爱得都有点不像个男子。朔月脸色微红,然后弯下腰沉稳道:“抱歉,云青大人。朔月冒犯您了。请让朔月为您梳妆打扮一下,一起下去吃饭吧。”
“你?”
黑眼圈浓厚,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再加上下床的速度有些太快了,总之,因为种种原因,云青脑袋一浑,把朔月拉进了屋子,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云青大人,请多忍耐。”
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梳,其实朔月也没有多少给别人绑头发的经验,只是一知半解的把她的头发梳顺些,然后用蓝色流苏简单的盘成高马尾。“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的嘛!”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云青满意的点头站起身子。似乎是因为这一环节的时间而彻底清醒了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反正,头发被梳好后的云青便直接半推半挤的把朔月关在了门外。“云青大人?不用我服侍您更衣么?”
“不!在外面等一会,我马上就好!”
云青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的时候带着些沉闷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朔月还是十分乖巧的后退一步,确保自己不会从并没有关的很严实的门缝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之后,站着一动不动。不稍片刻,就见一身青衣蓝裙的云青刷的一下打开门跳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啊?”
朔月微愣。他从昨夜开始便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终于有了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