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这是路泽与黛拉第十五日最后一次的模拟，凛按时来到了莱耶斯的工坊。 莱耶斯鼓捣着手里的科技核心，头都没抬，“自个儿看吧。”
凛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里面两个人在用不同的战斗方式清除假想敌，她轻笑了一声，“看起来还不错嘛。”
莱耶斯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不是不错，而是太好了……” “你我都知道，十五日的训练只是为了临阵磨枪……你应该有自己的目的吧？他们，可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很上道哦。”
凛把一颗芯片按在了桌子上，慢慢推到了莱耶斯的面前。 “我知道你的担心。怕这两个人是公司的鹰，要么就是POF那边的狗……对么？”
凛笑了笑，“我比你知道的东西更多，看看吧，这两个人的生平资料全在我这儿了。”
莱耶斯把芯片插在耳后，停下了手里的维修工作瞳孔泛起橘黄的光芒认真查看了起来。 “这个路泽……还参合过云层那件事？嗯哼，从小屁孩那么点年纪就开始混底层帮派，怪不得下手那么狠。”
“黛拉也是？倒还挺干净……也不对，怎么是网络革除阵线那边的人？脱离组织了么？”
莱耶斯看完资料后把芯片拿了下来掰成两截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内，“所以你是真打算带着两个背景不怎么干净的年轻人闯闯未来之城的大鱼塘？”
凛摇头，目光认真，“你不必打哑谜。我想某种层面上，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的底细。”
莱耶斯沉吟了一会儿，“青山那个狼窝有一次大清洗……地点就在云层，据说用来钓鱼的鱼饵都丢了，对么？”
“这我都查过，不过我还是很惊喜你也知晓这么多的事情。看起来，你也不只是天天在捯饬你那些铁疙瘩的傻X嘛。”
凛回道。 “从云层走出来，然后在青山仓库的防暴小队手中全身而退，赛博精神病也被抑制住了……他是公司的线人？不，不对，公司的线人不可能让青山那些霓虹自私鬼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莱耶斯陷入了猜测。 “实话跟你说吧，青山上层某些人的心腹。”
黛拉点着一根烟，眼神冷冽。 “那何必破费……”莱耶斯摇了摇头，抓起桌子上的枪准备起身。 “别杀他们，我、我现在身不由己，他们还暂时不能死……我需要调查清楚他们背后的人，细致到不能再细致的各种信息。”
凛夹着烟的手有些颤抖。 莱耶斯突然眯起了眼，像条危险的毒蛇。 他以为凛被跟踪了。 “放心说话，没事，只是脑袋里装了个炸弹罢了……草！都特么是西格玛那个傻逼害的。”
莱耶斯眉头紧皱，沉声道：“到底TM是怎么一回事，凛？”
凛将自己被植入了意识炸弹的事情全盘托出，中间人对路泽调查的要求也说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她没说中间人的姓名。莱耶斯这种独狼，不排除他有去找中间人麻烦的行为。 “所以如此紧凑的训练你是要……”莱耶斯瞬间明白了。 那个恶毒中间人给凛下了“咒”，还是死咒的那种。凛想通过带路泽进入未来之城大舞台的机会拉近关系，顺便调查一下他背后的青山人员。最主要的是——凛想让他们死，悄无声息的死。 中间人要求拉近关系，在未来之城搞什么生活小摩擦拉近关系太让人恶心了。要想关系好，那就一块儿出生入死赚大钱，多搞几趟掉脑袋的买卖自然会建立良好关系。 这期间凛如果调查出来了东西，自然是好的。如果没调查出来什么，做任务时这两个新人大概率要面临丢命的危险……如果路泽快死了，背后的人肯定不会放弃路泽。 毕竟上次青山仓库那么大的事儿，他们还要在防暴小队到处搜寻的情况下找到路泽，并且稳定他的赛博精神病，那么路泽应该是有很高的利用价值的。 这下就好办了。如果路泽死了，凛头上的中间人至少不会以此接连要挟凛。如果路泽没死，那么公司背后的线也就出来了。 凛是真正意义上的赌徒，她在赌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一线生机！ “凛，这是饮鸩止渴。你能知道这趟干完下一趟那个傻逼中间人还有没有新要求？而且你想攀上公司高枝解除意识炸弹？真特么扯淡！唉，要不……我联系几个靠谱黑客帮你瞧瞧吧？”
凛把烟头用高跟鞋狠狠踩灭，“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你要给我找几个医术还不如我的大夫。菜头，清醒点，未来之城黑客水平都在那儿，除非你找得到公司黑客，还得特么是青山高级黑客！”
“这事，你得保密。”
莱耶斯神色一愣，“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菜鸟。”
凛点点头，转过身的她眼睛泛起了一抹红色。 “西格玛那事儿之后，你变得挺多的。”
莱耶斯靠在椅子上，像是在追忆过去的美好时光。 凛没说话，只是紧盯着一次又一次转身砍杀机器人的路泽。 “你在我脑子里装东西了吧？凛。”
莱耶斯用有些无奈的语气接着说道，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悲哀。 刚才那个情报芯片里，带着一个脑体炸弹。 看吧，未来之城，你都他妈把人变成什么样了！ 凛听到这话肩膀颤抖了一下，像是孤独站在冷雨中的可怜人，“对不起莱耶斯，我不想拖你下水……我只是想倾诉，可你知道的，倾诉有的时候都是一种奢望。”
“我现在都快看不清自己，也学会了比以前更加下贱的算计了……” 莱耶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放心吧，这炸弹在我这儿引爆不了。我只是觉得……你偶尔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
“西格玛也真是个蠢货，为了几万块钱把自个儿命搭进去，还留了老朋友受苦。”
凛听完莱耶斯的抱怨后轻轻说道：“西克尔（凛小队之前开车的司机）的女人要生了，你也知道未来之城孩子需要一系列的改造，西克尔想给他更好的，西格玛这傻逼为了兄弟的孩子，准备找个轻松活。事情……就变这样了。”
莱耶斯面无表情地问道：“西克尔和约瑟夫呢？”
凛冷笑了一声，“尸体都他妈没见到过，他女人还好……找了个新老公，我拿了笔钱给了西克尔的小崽子。”
这次对话到这儿才迎来了第一次沉默，莱耶斯起身深呼吸了一下。 “未来之城嘛，就这样。”
“菜头，我把炸弹拆了吧。”
凛看着走了几步的高大背影，眉目间满是挣扎之色。 莱耶斯头都没回，“收起你的仁慈，这是可是未来之城，傻B婆娘。”
见凛没跟上了，赖耶斯神色如常回过头，“检验下两只菜鸟的训练成果啊，愣着干嘛！在未来之城好好玩命，公司狗最喜欢你们这种训练有素的刺头儿。”
…… “快了！”
路泽嘀咕了一声，丝毫不在意握着刀的神罚表面的皮质被切开了好几条大口子。以往战无不胜的路泽这几日越发认清楚了现实。 地狱级别的魔鬼义体带来的不应该是自大与目空一切。他现在学会很多事情，其中包括认真对待对自己有敌意的家伙。 看着面前三个机器人，路泽刀锋竖起。 第一个机器人动了，路泽脚尖一扭，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轻轻跃起，同时侧身躲过直直扎向自己面部的刀锋。这其实是登云的附属效果，增加滞空能力。 机器人见一招刺空，刀锋一转就是一记横劈！ 路泽用竖起的刀锋挡住砍向胸口的刀刃，用力一推刀刃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音，紧接着被路泽顶开后脱力的机器人一个踉跄，路泽一脚踏在机器人的胸口处将它踹倒，欺身近前双手握刀插进了它的脑袋里！ 这一切行云流水。 最近的几次模拟，路泽不再惧怕使用义体，相反他把这些力量缩小后进行释放，身体那种巨大的压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鱼得水。 天生的杀戮家！ 就在他解决掉一名敌人后，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登云迫使他猛地俯下身子，一把刀刃削下了路泽的几根头发贴着头皮飞了过去！ 他的肉眼甚至捕捉到了空气中落下的发丝！ 路泽一个滚地向前刺出，训练刀立马没入了敌人的体内，紧接着他用力一推然后一扭，刀刃在机器人的腹部转了一圈搅动着它腹部里的机械构造，很快那个机器人就站着失去了动力，整个瘫软的身躯挂在路泽的刀刃上。 如果是活人，即使是义体内脏也早都是肝胆俱裂的下场！ 路泽一脚踢开机器尸体，起身准备迎接最后一个敌人。享受着战斗刺激的他竟然喘着粗气笑出了声。 这样下意识的BUG级反应，太爽了！ 对于他自己义体的无法捉摸肌肉反应，路泽其实也有着一点自己的看法和猜测——这大概率是父亲的战斗习惯。 因为平日模拟训练结束后路泽就在资料库找寻这方面的资料。有几篇论文和研究调查显示：义体的神经反应极有可能保持前宿主的习惯。义体科技越来越成熟的今天，这种情况呈现指数型增长，并且变成了特别明显相关的数据表现。 自己的爸爸可以随心所欲使用这些义体，路泽不甘落后，即使自己不是那么特殊的体质，甚至可能无法承载这些恐怖的义体，但他还是在尽自己所能掌握它。 那个短发男人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背影，老杰克的话，都在刺激着少年对于失去的过往进行追逐。 他想成为那个挡在自己妈妈前面拦住命运人，也想成为脱离公司桎梏的赛博朋克。 而转观此刻的黛拉，她训练项目是不停地对快速闪出的靶子进行射击，步枪就是莱耶斯替她调试过的封禁者。 这些靶子出现的速度基本都是零点几秒，且露出的要害部位少得可怜，饶是这样在没有精确倍镜与固件的辅助，她的命中率依然保持在80%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基本就是指哪打哪儿的效果，并且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以及视听力，此刻的她反应和对枪支的掌控到达了恐怖的境界。 “天赋，不服不行。这个女孩对移动物体的感知太好了，这种人反应太**灵敏了……还有她的那把步枪，估计是公司狗设计出来专打黑客的。离她远点，凛。”
黛拉打着打着似乎打嗨了，竟然开始放弃瞄准了，转而端着枪开始扫射。 全自动模式下的步枪后坐力是很大的，更不巧的是黛拉没什么强壮的体魄，因此肉眼可见那把枪的枪口从下开始慢慢向上移动，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枪口要冲上天了。 凛眉头微微一皱，“疯了？”
可是看似是随意射出的子弹，那条因为后坐力逐渐向上延伸的弹痕基本覆盖到了靶子的身上…… 凛神色一滞，好吧，这确实挺气人。 “看吧，天赋！”
莱耶斯看着瞠目结舌的凛耸了耸肩，“枪这种东西现在极少有人打得不准，因为固件、核心、减缓后坐力的义体的存在……甚至现在都有自动瞄准的步枪。”
“但那终究是外物。一个有灵气的枪手才是最致命的，他看似按照套路在出牌，可却又不按套路和你玩。”
凛抱着手臂，首先她对黛拉的射击天赋的确震惊，其次是黛拉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看都不正常。感觉虽然这女孩有的时候口头攻击性强了点，但不至于像个疯批婆娘吧？ “呃，第一次我也被她这样给弄懵了。路泽说，这货……这里不太好，应该是西格玛那次让这女孩受刺激了，一拿起枪就比较疯狂和嗜杀。”
莱耶斯指着脑袋说道。 凛恍然大悟，“大脑机械化可能的并发症之一，人格分裂。好像是技术原因……挺不常见的，生活一般没什么影响。”
“对任务呢？”
凛撇了撇嘴，“不知道。”
莱耶斯冷笑了一声，“别他妈也是脑子里炸弹的另一种形式。”
凛有些羞愧，转过脸庞不准备接这话。 “好吧，我不是在说你。”
凛转过头看了一眼莱耶斯，面色平静，“你脑袋里的炸弹我得利用起来，菜头，给他两配齐武器和固件吧。”
莱耶斯活像是被鸡蛋噎住了。 半晌一句幽怨且优雅的问候传来了，“凛，我草N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