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听着钱大有家的说话,“这些桑树结不结桑椹,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味道怎么样?记得小时候,堂哥常常会偷偷溜进我们屋里,把还是绿色的桑椹藏在我要穿的衣服里,藏头露尾的,我迷迷糊糊醒了,以为衣服里爬进一条青虫常常会被吓哭,那件衣服怎么也不肯再穿,我爹听见我哭,总是抱着我一个劲地哄,还带着我去桑树下看树上那些绿色的桑椹,抱着我找熟了桑椹,举起我来,让我自己摘,紫红紫红的,酸酸甜甜的味道,现在都想起来,都想流口水似的。”
“这里的桑椹是黑色的,往年家里的孩子常常进去摘了当零嘴儿,有时候会拿回来给俺和他爹吃,甜头比酸头大一些。噢!对了,俺当家的会泡酒,要是少奶奶不嫌弃,俺这就回去拿一坛子来,给少奶奶尝尝。”
“那敢情好,多谢了,既然你当家的会泡酒,其他的酒比如今青梅酒,枸杞酒……要是成,各种各样的泡些,除了自己喝,还可以卖出去,到时让你们拿抽成……”钱大有家的,听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不住地用袖子抹眼泪下,躬身施礼退下。林敏放下剪子,夏娟端来温水,待林敏净了手,忙又递上布巾,擦干手,林敏进屋喝茶。细酌慢品了一盏茶,林敏刚放下杯子,听见朱大年家的和夏娟在屋外廊子里说话,随后就见夏娟将门帘子一掀,朱大年家的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正想施礼被林敏制止,“这一天里见几回,不必见了面就施礼,怪麻烦的,你累我也烦,说吧!看你这兴头十足的样子,准有好消息。”
“是嘞!少奶奶,俺们这些人里,农家出身的有,南边的,北边的,干啥的都有。有了新房子,又有了地,可不兴头得很。”
“大家伙一商量,这头一茬先种豆子,还有高粱。有会酿酒的,这高粱下来了,就酿酒。还有这地里的果树也有人揽了去,保证府里吃用,和礼尚往来的量,富裕出来的就都卖出去。钱大有包了桑树林,还有……”“好!你们放开手脚干,咱们两下里都得便宜。”
时间过去的快,一晃过去了小一年,海老爷和海太太闲着无事,就过三儿这边看看,准备住几天。这儿子见天价忙得脚打后脑勺,只有儿媳常常过府拜见,送些衣服吃食。自从听说儿媳做主买了宅子后面的地,又是盖房子,又是开荒种地,养鸡养鱼养蚕的,一个人挺能折腾。这做老家儿的 就是这样知道儿子儿媳都是有能力的,自己个过得不差,仍就是牵挂着,仍就是一百个不放心,老话说的好: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他们两口子不放心小夫妻俩,儿媳是个能干的不用他俩操心,让他们劳心的是儿子,自小受宠,爷奶宠着,爹娘宠着,哥哥们也宠着,就害怕他使性子委屈了儿媳。时常扫听着,没想到这俩人竟是过得和和乐乐的,过得风生水起,越来越热火。有时,宅子的这些老部下,这些个老人过去,都是会见见海老爷的,一说起老三家的,都是不住口地称赞,一口一个俺们家三少奶奶那么着啦,俺们的三少奶奶又这么着啦,脸上流露出是自家孩子成器的满足和欣慰,还有自豪,总之他(她)们的少奶奶是天下第一好的人。这里面应该没有儿子多少事儿,都是儿媳的功劳。没用一年竟让这些老人这么的宾服,老两口就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来三儿家住几天。得了信儿的林敏,早早收拾好给老两口住的房间,屋里的陈设,摆件,被褥等等,事无巨细。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和海明熙一起带着一干仆从在大门口恭候。看见海家的马车过来,齐呼啦地迎上去,等老两口下了车,夫妻俩一人一个搀着,往府里走。一家人在花厅落座,茶水,水果,点心上齐,丫鬟们自动退下。小夫妻陪着老两口说话聊天,林敏把桌上的果子往老两口身边推推,“爹,娘,您们尝尝这些果子都是后面地里摘的,味道还不错,过会吃饭,鸡鸭鱼也都是后面地里出产的,味道绝不一般,以后,府里的鸡鱼肉蛋都由我们送……”陪着公婆说了一会子话,林敏就去厨房为公婆做菜。从山上的水潭里捞的野生的山鲶鱼,搁在池塘里养了小半年,一条足有十来把斤,山上的水潭极少有人去,水质极清,水草水藻丰盛,养活了各类小鱼小虾和水虫,也让潭里喜食小鱼小虾和水虫的鲶鱼,比河里的鲶鱼个头要小好多,因为山上潭水极冷,生长缓慢;常常喜欢栖息在潭水的石头底下和石缝中。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主要是刺少。厨房里的人,已经把山鲶鱼收拾干净,按林敏教的,切大块后用黄酒,姜和盐抓匀腌制了一刻钟,鸡鸭早已按照林敏以前做过的那样,已经做上了。少奶奶早上说这中午要用新法子做鱼,他们都想学哩。林敏吩咐厨房里的,热水上锅盖上锅盖蒸一盏茶(10分钟)的功夫,坐锅起油,把姜、蒜下锅爆香。接着加入豆豉,煸炒出味,加入适量盐,调入适量酱油翻炒均匀,盛出覆盖在山鲶鱼上,再入蒸锅开水蒸上一炷香,出锅了再撒上少许的葱花。这十来斤的鱼,除了给主子们盛出一大盘,剩下的就都便宜了大家伙,少奶奶的手艺没的说,大家伙也就是尝个鲜,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林敏又炒了几个青菜,收拾干净自己回到饭厅。给公爹和海明熙倒上白酒,林敏也给婆婆和自己倒上一杯青梅酒,给公婆布了菜,这才在海太太的再三催促下,坐下吃饭。海老爷也爱吃鱼,看看今天的鱼,不是平常的糖醋,红烧,清蒸,居然是用豆豉做的,很是稀罕,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葱香,蒜香,豉香浓郁,鱼肉鲜嫩爽滑。咽下嘴里的鱼,再呷一口酒,看看身边的老妻,爱儿佳媳在侧,不啻为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