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类的能力对艾莉卡从来没有作用。
她不太清楚是自己的天分还是自己某种无意识开发的能力,她能够“闻”到一个人的气味。 或者说,她能够感受到一个人的生命气息。 当蝙蝠侠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的瞬间,她就辨认出来了他的身份。 是我的父亲。 我的。 艾莉卡细细咀嚼这个限定词,在感受到父亲身上隐隐的敌意时迷茫片刻,又很快展露笑容。 【原来,您是蝙蝠侠啊。】她平静地用手语说着,完全不像被恐怖毒气影响的样子,【在您旁边的那个孩子,他的气味与您有些相似……原来如此,盘踞在这座城市的蝙蝠家族就是韦恩,他是我的弟弟对吗?】 真好。 艾莉卡迅速过了一遍蝙蝠家族的人员,将他们与韦恩家的养子养女们一一对应。 我拥有了一个父亲、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是属于我的家人。 这些扭曲的、凝固着不知道是爱意还是恶意的字眼爬上她的舌尖,弥漫出毒药般的腥甜。 艾莉卡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 那些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绿色毒雾似乎会影响她的情绪,但是又在她自身对于毒药的抗性下失去了本该发挥的作用,变成了某种能够放大情绪的兴奋剂类的存在。 有点糟糕,但是不算太糟。 艾莉卡依旧足够冷静。 她回想白天的布鲁斯,将他与现在这个在传说中为罪犯带去恐惧的蝙蝠侠重叠,轻而易举地推测出了布鲁斯与她相认的目的。 【您想要抓捕我?】艾莉卡轻笑着问道,眉眼间没有丝毫不满和愤怒,【您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关于金姆等人的信息,得到贫者的蔷薇的信息。】她的动作间充满着自信的笃定。 看着蝙蝠侠愈发警惕的姿态,艾莉卡有些头疼:【您不必如此紧张,我不会生气的。】 女孩的脸上还沾染着近距离直面头颅爆炸而产生的红红白白的液体,精致的眉眼却笑成了温软可爱的弧度,她的手语甚至都能透露出她此刻的喜悦与兴奋:【因为我爱着您,我永远不会伤害您的。】 随着她的情绪愈发高昂,在她身后,破败腐朽的丑陋人鱼逐渐浮现。 她双手垂下,虚虚地拥抱住女孩,抬起的眼眸看向了蝙蝠侠,缓缓地溢出笑意来。 “布……鲁斯……”人鱼张开嘴,鲨鱼般密密麻麻的尖刺牙齿开合,发出从泥水里咕噜出来的声音,“布鲁……斯……” 【你也很高兴吗,阿塔伽提斯。】听到人鱼断断续续的声音,艾莉卡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太好了,你也很喜欢父亲。】 人鱼的鱼尾轻颤,更多的鱼鳞剥落,在落地前又化作纯粹的能量回归她的身躯,阿塔伽提斯兴奋地摆动鱼尾,将身下的尸体拍成更加血肉模糊的一团,卷走了从尸体里溢出的一缕银白的气息。 艾莉卡若有所觉,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从月亮的位置判断出了现在的时间。 【时间到了。】 她仰头对人鱼说。 人鱼发出愉悦的尖啸,刺耳的声音仅持续了一瞬就因为超出了人耳所能接收的频率而转向无声。 …… 泊利莱区,蓝渡酒吧。 穿着简约白裙、就差在脸上写个“不谙世事好骗小白兔”的少女歪倒在身边浑身上下都是大佬气息的青年怀里,红着脸含含糊糊地嘀咕着什么。 “她去A点了,我们准备撤。”“少女”提姆在青年杰森耳边用腹语低声道。
“别急。”杰森将提姆又往怀里搂了搂,“你胖了?”
“这是肌肉!”
提姆翻了个白眼,“你是觉得她还会来解决麦基和罗伯特?”
杰森:“不好说。”
他只是从那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与他自己类似的东西。 拉撒路之池? 仇恨? 疯狂? 又或者更深沉的不可名状? 杰森不知道。 但是他觉得那个小崽子身上的仇恨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随便谁接近都会被卷进去。 杰森只是有种见鬼般的直觉——今天不会是一个平安夜,有人得为苏醒的恶魔献上祭品,而平息恶魔的怒火的祭品绝对不止一人。 这个时候,不远处一直被提姆和杰森保护在视线范围的麦基终于结束了他与调酒女郎的耳鬓厮磨,端起手边颜色绚烂的鸡尾酒,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几乎眯成细缝的眼睛暗示般地紧盯调酒师,放下就被后还做作地舔了舔嘴唇。 被他用淫邪的眼神盯着的调酒师面不改色,笑眯眯地柔声道:“麦基先生,说起来,有位漂亮的小小姐托我给您带句话。”
被调酒师娇媚的声音吹得飘飘然,麦基连连点头:“你说。”
“会毫不设防地喝下陌生人主动施舍的食水,真不敢相信你也出身流星街。”
无视麦基骤然变色的脸,调酒师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调酒器具,“金钱、美色、权利,你永远长不了记性啊,傻狗。”
“呯!”
吊顶的水晶灯毫无预兆地炸开,细碎的晶体簌簌落下,酒吧随之陷入黑暗。
叫骂声、尖叫声四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客人慌乱地在黑暗中推搡。 一声爆呵响起:“红头罩,抓住调酒师!”黑暗中,红色的头罩从角落里暴起,肌肉坚实的手臂向想要逃跑的调酒师迅速抓去。 早有准备地习惯了黑暗视觉的调酒师脸上还带着笑,在红头罩袭向她时敏锐地后跳,又矮身躲过从身后挥过来的长棍。 长棍在她的头顶擦过,裹挟的飓风让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抱怨道:“我说,这么大的力道,你们蝙蝠家族是真的不杀人吗?”
却是个男声。 红罗宾不由得产生些许心心相惜感:“弗纳尔?”
“嗯哼~你们调查了不少啊。”
伸手扯掉胸前的两团乳胶,弗纳尔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这款乳胶好不错哦,需要我推荐给你吗,红罗宾?”
短暂离开了一会儿的红头罩的声音从吧台传过来:“没救了。”
“确定吗?”
红罗宾严谨地二次确认。
“如果罗宾的手工胶可以把那滩玩意粘回去的话,可能有救。”红头罩摊手,好整以暇地看向弗纳尔,“好了,跟我们走吧。”
弗纳尔眯了眯眼:“我可没听说红头罩还会跟蝙蝠侠合作。”
他巧妙地将红罗宾直接替代成蝙蝠侠。 红头罩冷哼了一声:“你老大在我的地盘作威作福,我可没瞎。”
“好吧。”
弗纳尔耸肩。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些许冷汗顺着他的后颈流下。 面上,弗纳尔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可不打算跟你们走,这么没用的话,小小姐会厌弃我的。”“哦?”
红头罩直接掏出枪来,“那看来只能先交流一番,说服你了。”
“别,可别。”
弗纳尔直接就怂。
如果单独只有红罗宾或者红头罩一人,他还敢正面刚一下,两个人一起……罢了罢了。 但是。 弗纳尔心下一松,碧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好似荒原里独行的野狼。 他们如今不敢直接动手,不就是担心小小姐的能力吗?毕竟小小姐都能远程杀人了,他们肯定会担心她给我留下了什么保命的手段。 思忆此,弗纳尔有些惆怅。 唉……小小姐可不是那种会溺爱手下的老大啊。 “就这么放我走怎么样?”弗纳尔语调轻快,“我不讨厌你们,蝙蝠家族的义警们,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你们的存在赋予了哥谭最基本的秩序,拜托,别让我做为难的事情,就当是为了蝙蝠侠着想?”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翻动,一小片被涂黑的刀片出现在他的指间。 在意大利、在人贩子手中、在哥谭混了近三十年,弗纳尔也有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 从小石子到短钉,从钢针到刀片,他善于运用这些细小的东西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毕竟那是他所能拿到的最多最廉价最方便的武器了,他的一手小刀耍得出神入化,几乎可以做到骗过肉眼的地步。 只需要短短一瞬…… “呯!”
弗纳尔身后,硕果仅存的一只高脚杯骤然碎裂。
连呼吸都没有凌乱的弗纳尔继续道:“或者,你们也需要为这里的其他人着想?我可不能保证不直接在人体的内部炸开,那玩意会爆发多大的力量哦~” 他在赌,赌红罗宾和红头罩不敢拿这个酒吧里的上百条人命和他赌。 “哈?”红头罩不屑冷笑,“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嗯哼~你可以试试。”
弗纳尔摊手笑道。
气氛一时僵持。 酒吧里,见势不妙的客人早就畏畏缩缩地躲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见状,有人在黑暗中惊恐地喊道:“快放他走啊!”“就是!快让他走啊!想死别拉着我们!”
“红罗宾,你不是义警吗!你得保护我们!”
“如果、如果今天这里有人为此受伤了,我们一定把你们这群不负责任的义警告上法庭!”
“啧。”
红罗宾有些不爽地嗤声,但还是侧开身子,“滚吧。”
他和红头罩一样,并不认为弗纳尔的威胁是真的。 但是这一点弗纳尔也知道,他本身的目的也并不需要让红罗宾和红头罩相信他的威胁。 他只需要引爆这里的普通人心中的恐惧,让这些普通人成为红罗宾和红头罩带走他的阻力,就足够了。 而且即使很小,也不排除艾莉卡的能力真的强大到能够给予弗纳尔一个足矣瞬间杀死这里所有人的保险装置。 弗纳尔可以赌输无数次,但是红罗宾不能赌输任何一次。 拯救所有人从来不是义警的责任和义务,但是蝙蝠家族的每一个人都会为此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