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忙一礼道:“邢大哥承让,桃枝在此谢过!”
“断指邢无稷虽然算不上顶流高手,但是其一身武功亦不可小觑,并非什么江湖侠士可以随便拿捏的。可是眼前这桃花阁的小姑娘却在二十回合之内便将其击败,实力自是不可小视,如此年纪便有此等功力,足见桃花阁确实配得上‘江湖六阁’之一的名号。”
场边一年约六旬,满头银发的老者忖道:“更为奇怪的是这女娃子所用的掌法怎么感觉那么熟悉,竟似十分的像金家的掌法,老夫要想法问个清楚才行。”
“女娃子掌法奇特,掌力更是惊人,请恕老夫眼拙,不知是何掌法?”
循声看去,只见一老者年约六旬,满头银发散落身后,红光满面,虬髯皓齿,浓眉环目,精光如炬,身着一领紫绣青纺麻布裤褂,腰扎手掌宽粗布挺带,足穿一双粗布旱地靴。老者手提三尺剑,步履轻盈,体态生风,倏然声落人已来到演武场中央,老者虽是华发丛生的年岁,但是生相却是异常威猛。
桃枝见老人银丝华发,笑容铺面,躬身施礼道:“小辈所使掌法为‘幻阴掌’,乃家师所创的独门绝技,敢问前辈尊讳?”老者微笑道:“ 老夫姓柳,字无相。”
“柳……柳……柳无相?这老头是‘生人无相’柳无相?”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老头也来凑热闹!”
“柳无相,虽然名满江湖,但是却很少在江湖行走,居然会上演武场,奇哉怪也!”
老者刚一报上名姓,一众人等便开始议论纷纷,显然都是有些诧异。就连高台上的众人也都感到十分的意外,毕竟“生人无相”柳无相三十多年前便是名动武林的江湖高手,今天忽然要上台对战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子,实在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实不知柳无相并非是为了争名逐利,而是有更深的意图。 原来柳无相与二十年前的五斗城巨富金家大当家金不奂是八拜之交,过命的兄弟。柳无相向来淡泊名利,不喜欢争勇斗狠,更是自由散漫不受拘束,世人只知道其武功卓绝,却并不知道其与金不奂的关系,就连金家之人也是鲜有人知道! 二十年前金家突遭魁嵬阁灭门,而彼时的柳无相正在游山玩水,纵享大陆的旖旎风景。当柳无相得知金家惨遭灭门之事,匆忙赶去五斗城却是毫无线索可寻了,在之后的时间里,柳无相虽是尽力追寻金家的灭门之因,终究是毫无头绪。 桃枝闻听来人便是“生人无相”柳无相,当下也是一惊。作为桃花阁的弟子,对于江湖上这些成名已久的遗老都是耳熟能详,尤其那些实力恐怖之辈,师父都会特别交待。 桃枝定了定神,稳了稳心绪说道:“原来是柳老前辈,晚辈失礼!”
柳无相面带微笑的道:“小姑娘掌法惊奇,武功过人,老夫也想向姑娘请教一二。”
桃枝道:“晚辈恭请前辈指教,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柳无相道:“姑娘掌法老夫已然见识过,不如比一比剑法可好啊?”
“前辈,请!”
桃枝深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手腕一震剑尖不住的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直奔柳无相面门刺去,一招“寻踪问路”,端的是奇诡难测,变幻无方。 柳无相头向右侧微移,手腕轻转,剑身斜出直向桃枝剑身磕去,“当……”一声轻响,便将桃枝刺来的一剑化去。 桃枝游身回掌,向着柳无相连拍两掌,柳无相并不与桃枝接触,轻身腾挪,轻松躲开掌力。柳无相左手化掌一式“扶风问柳”直向桃枝肋下拍去,桃枝剑换左手,右手祭起掌力迎向柳无相拍来的一掌,柳无相仍是不愿与桃枝掌力相接,闪身回撤,挥剑便向桃枝左肩刺去。 “姑娘好手法!且看老夫‘生人剑法’!”
柳无相推招换式之际还不忘提醒一句,随即手中精芒长剑轻挥,一式“灵蛇出洞”激起一道冷森剑芒,挟着强力剑气便向桃枝刺来。 桃枝陡见柳无相撤掌出剑,心下一惊,暗自忖道:“这老人家身法、剑法、掌法都是十分的怪异,招式转换间毫无痕迹可寻,而这‘生人剑法’仿似与师父的‘幻阴剑法’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甚是怪异!”
桃枝心念电转之际手上可不敢大意,见柳无相一剑向自己左肩刺来,左手剑身翻转直向柳无相的剑身挡去,身形急转、侧移,右手旋即化掌一式“阴阳分离”直向柳无相胸前“华盖”大穴拍去。 “小姑娘,够机智!”
柳无相语声落处,当即挫身蹬腿,身形倒跃而出,便轻松化解了桃枝的进攻。桃枝一掌落空,左手剑身一摆一式“剑分阴阳”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剑至中庭,桃枝右手扶住剑尾已呈双手握剑之姿,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左右双剑,好剑法!”
柳无相大赞一声,剑已随着桃枝的身形急速劈至,单手出剑,双手发力,这一剑可谓是有石破天惊之势。此时的柳无相人已立身演武场的边沿,并无退路可寻,眼见桃枝这一剑是用了大力的,柳无相并不愿硬接。只见柳无相右手握剑背于身后,身形左倾,左腿发力右腿收边,斜刺刺地向左边移了两步旋即身形急转划了一个半圆已然落身于桃枝的背后。 “老人家,好身法!”
桃枝一击落空,剑换右手之际也不禁赞了一声,同时左腿一屈右足轻点一式“回头望月”右手剑直向柳无相腿部削去,仿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柳无相身形甫定桃枝的剑便已近身,柳无相轻身一跃而起,右手举剑一式“剑分阴阳”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剑至中庭,柳无相左手扶住剑尾已呈双手握剑之姿。 这一剑除去柳无相是身体腾空而下之外与刚才桃枝劈向自己的一模一样,忙闪身躲了开去,桃枝骤见柳无相使出相似一剑顿时一惊,围观人群也是惊讶不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在胜出位就坐的林雨陡见桃枝的“幻阴剑法”顿时疑窦丛生,不禁心内嘀咕道。因为桃枝的“幻阴剑法”跟自己的“苦寒剑法”在引剑、走势、劈砍、撩挑以及寻位上形虽不似,但其神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桃枝惊讶之际仍不忘闪身躲避,柳无相左手握剑一式“横扫千军”横切桃枝腰身,桃枝闪避已然不及,忙挥剑挡在腰间。“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双剑猛击在一起,立时金星四射,辉烂耀目如火树银花。
转眼间,二人已拆了四十余回合,此时的桃枝心内惊诧不已,因为她发现柳无相所使用的“生人剑法”夹杂着太多与自己“幻阴剑法”相同的招式。桃枝不禁怀疑起柳前辈是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与自己对打的过程中便将自己的剑法学了去,若是如此,那这“生人无相”柳无相可是太恐怖了! “小姑娘,比武斗技可不能分神的哦!”柳无相边打边提醒道。
此时的桃枝也已然发现这柳无相并非是想打败自己,但是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桃枝却并不知道,很显然绝非是为了偷窥自己的剑法!柳无相功力深厚,“生人剑法”看似大智若愚,实则大巧不公,藏巧于拙,若非是柳无相手下留情,桃枝自知绝非柳无相的对手。 “前辈所为何来?”桃枝一剑挥出突然问道。
“老夫只为印证一些东西。”柳无相拆招之际不忘回道。
“印证?晚辈实在不明,还请前辈明示!”桃枝诧异的道。
你来我往之间,二人又拆了十余回合。 忽然,柳无相疾挥两剑闪身退出丈余,桃枝见柳无相收剑止招并未再有异动。“小姑娘武功出众,老夫体力不支自认不敌,恭请执事裁决。”柳无相先是抱拳向看台说道,随即又向桃枝说道:“老夫此间的事情已了,多谢姑娘成全!”
桃枝看着缓缓走向人群的柳无相的背影,竟莫名的有些不知所以。毕竟凭自己的武功决然不是柳无相的对手,若然柳无相使出全力,自己断不可能与之拆上几十招。 看台上的林雨更是惊诧不已,先前只是察觉桃枝的“幻阴剑法”与自己的“苦寒剑法”十分的神似。但是,当看到“生人无相”柳无相的“生人剑法”中夹杂的太多剑法招式与自己的“苦寒剑法”也颇神似之时,心里就更感惊诧。虽然不知道这桃枝、柳无相与自己的师父有什么关系,但是单凭这剑法的神似自己也要想法弄个明白。 “桃姑娘业已连胜两轮,请左边看台歇息。”
西院执事高声喊道。
桃枝陡听执事之言,抱拳环施一礼,缓步向看台走去。 “‘武日’对战继续,请各位侠士把握时机。”西院执事又是一声高喊道。
有些原本打算来“武日”一显身手之人在看过林雨和桃枝的比试之后竟然都再也没了兴致,很明显,有自知之明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突见一少年左手背后,右手执扇挡在胸前,纵身一跃便轻轻的落在了演武场的中央。只见少年也就二十锒铛岁的年纪,长身玉立,唇方口正,目光灼灼,英气逼人,身着一袭灰衣轻衫,背手立在演武场中央,折扇轻舞之际自是气度不凡,只是一张苍白的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寒峻冷漠。 少年冷冰冰的道:“在下姓言,字无信,有请诸位朋友赐教。”只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顿时便让现场围观的人群炸了锅。 “‘黑心书生’言无信,这不是真的吧?”
“这就是名震江湖的‘黑心书生’言无信?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江湖传言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啊!”
“这届的‘武日’还真是人才辈出,前面一男一女都是在江湖上未见过的人物,这又来个‘黑心书生’,我看还是洗洗睡吧,别去瞎参合了!”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显然对这个“黑心书生”言无信甚是忌惮,言无信对这些声音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扇着扇子,俨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六月末的天气,烈日悬空,蝉声紧凑。 良久,始终不见有人上场。 呆立场上良久的“黑心书生”言无信道:“看来‘武日’的比试到书生这就要结束了!”
“听闻‘黑心书生’武功卓绝,我倒想领教领教。”
声落,一个年约四旬,面目黝黑的干枯男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人不但生得矮,而且还缩肩驼背,一颗小脑袋正中长了一个大包,不知是天生还是被什么物什敲击所致!穿了一袭灰衣,仿似陈仓里历经多年的大老鼠成精,披了一件人衣一般。
黑心书生一看来人形似一只穿着人衣的超大号老鼠,非但丑的出奇,矮的清新,就连说话都有些鼠里鼠气,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黑心书生”言无信冷冷的看着来人道:“不知先生是何方高人?”形似鼠相的汉子道:“‘不死地螳’土下覃!”
“如今的江湖真是奇奇怪怪,什么样的怪人、怪名都有,即是前辈,你先请!”
“黑心书生”言无信依旧是冷冰冰的道。
“不死地螳”土下覃显然听出“黑心书生”言无信语带轻蔑,暗含调侃,蓦然暴怒,掌力运至巅峰,一招“小鬼推磨”,身形滴溜溜一转,掌走偏锋,闪电似地向“黑心书生”言无信左臂扣来。 黑心书生已然看出不死地螳臂力浑厚,掌力奇大,显是用了全力,但是却不躲不闪有心要煞煞对方的锐气。祭起一式“风卷残云”运了八成功力,轻描淡写的迎着不死地螳扣来的掌力拍去。 “砰!”一声大震,两人各被震退了三步。 “黑心书生”言无信顿觉面上无光,自己本想给这个其貌不扬的怪物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自己竟也被震退了三步。“不死地螳”土下覃心里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只是将这书生击退三步,而自己竟也没讨到好处!看来“黑心书生”的名头还真不是盖的,不过今日遇到地螳爷爷算你晦气。 黑心书生一招未讨到便宜,原本冰冷的脸色已是寒霜满布,怒气陡生,甩左肩,塌右步,扇换左手,右手反臂一掌直向不死地螳的面门拍去。 不死地螳马步一挫,身体往下一缩,身高已不及三尺,但是两条手臂却似突然暴长了一尺,都变成了红色。特长的手臂半屈半伸,双手似握似拢,已将掌力运至巅峰的不死地螳两只小圆眼精光如炬,面目阴森地迎向黑心书生劈来的一掌。 演武场众人见到这般光景莫不吃惊,人群里并不乏武林知名之士,此时亦是鸦雀无声,双眼均望定黑心书生与那不死地螳,瞪目看这石破天惊的一搏。 “砰!”
又是一声暴响,余力四射,尘土飞扬。 不死地螳双脚深深的陷到演武场上的地砖之内,身形却并未动摇。黑心书生全力的一掌拍出反将自己震退了两步,心下已是盛怒不已。 一击而分,不死地螳两条短腿稍一用力,身形滴溜溜一转,斜窜三尺,仍是一式“小鬼推磨”,双手乍开,照着黑心书生左臂锁来。 黑心书生盛怒之下竟没估到不死地螳竟然手不停歇,猛然攻来,其不但出手快,招式奇,而且十指劲风竟能浸体生寒,心中微微一懔,手下不敢怠慢,晃身避招,迅然用出一招“风摧四野”,掌刃如刀向不死地螳短粗的头上砍去。 不死地螳身体一抖,大脑袋一晃,“滋馏!”
一声,掉头又向黑心书生右臂抓来,仍然是一招“小鬼推磨”!
二人晃眼打了三五个照面,不死地螳倏左倏右,但不论向左向右,都用的是相同一招“小鬼推磨”。 黑心书生心中暗暗吃惊,这不死地螳虽然只把一招“小鬼推磨”反复用了五七次,但是每次出手的时机、劲力和身法却都不尽相同,着实是个难缠的主!而有着如此这般身手的人,我竟然未曾在江湖上听说过,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死地螳心中也是吃惊不已,想到自己全力以赴竟然连黑心书生的衣边都没摸到。而且,看黑心书生见招拆招,见式打式,态度从容,好像尚未施出全力,不死地螳不禁又惊又怒,一声断喝,手法立变,双掌左右一分,指尖向前,以“小鬼问鼎”的姿式,埋头向黑心书生胸前撞来。 “哟呵,终于换招了!只是这是什么招式……”黑心书生不禁一愕道。 “小鬼问鼎”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埋头一撞,其实内含五个变化,头、双手、双脚并用,无形中比以双掌应敌的人,多出三样东西来,可以说厉害无比! 江湖中从未有过“不死地螳”这种身材畸形还能武功出众之人,仅仅是其奇丑无比的外形,便令人无法直视,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还敢寄养这种“怪物”! 事实上“不死地螳”的身世也是异常凄惨,因为先天畸形,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在深山沟涧之内,幸得被一对老夫妇捡到才得以存活下来。只因老人世居深山,从不涉足山外的世界,孤立于世自然也就无需操心世人的看法,加之,人心本善,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凋零,故此便将“不死地螳”土下覃留在身边抚养。 土下覃长于深山沟涧之内,除去老夫妇之外便只能与山禽鸟兽为伴,以爬山上树,凿山开洞为乐,身体臂力自是非同一般。在凿山掘洞之际更是头手并用,经年累月之下非但十指如钢,更是头铁无比,大脑袋一撞之力足可倒树断碑。 在土下覃十多岁时,老夫妇因年老体衰先后离世,土下覃偶尔也会出深山沟涧。只因其外形丑陋时常会吓到进山的樵夫和过往行人,并不敢出深山半步,好在机缘不错得遇高人指点加之自身的特性练就了一身怪异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