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挽着莫筱竹的手臂,两个人走在通惠河边的一条林荫路上。
莫筱竹讲述了自己这个准婆婆的许多过往,她讲到激动处,义愤填膺,讲到委屈处,声泪俱下。安若溪就这样静静的听着,时而站住脚步认真的听她讲完一个段落,时而盯着莫筱竹委屈到眼含热泪的双眸心疼微笑。 莫筱竹讲完了,看着安若溪:你是不是觉着我挺可怜的。 安若溪点点头:有点。 莫筱竹:这就是作为外地人的悲哀。 安若溪:可是,谁的生活不是一团糟呢? 莫筱竹没再说话,安若溪继续说:你看看我,这是我们回国以后的我换的第四份工作了。从总监助理到普通文员,再到现在的前台,我容易吗我? 莫筱竹遂小心翼翼的道歉起来:对不起啊,宝贝,本来我这个工作应该是你的,我.... 安若溪伸手:打住!有完没完,又提这个事。我和你说这个话,是想告诉你,你遇到这样的婆婆固然值得同情,可生活就是这样,谁都过的不容易。 莫筱竹点点头:对了,你们家李焕山怎么样啊现在?一直没顾得上问你。 莫筱竹叹了口气:哎,提他,我就更欲哭无泪了。 是啊,欲哭无泪虽然夸张了不少,但是,安若溪内心真的觉得,男朋友李焕山现在的处境和状态,怎是一个一言难尽可以形容的。 本来说好,环球旅行结束后,李焕山重新找一家公司入职,从头再来,等到攒够资本,再次理性开始,从头创业。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焕山从出来创业到创业失败,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环球旅行,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两年半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于IT行业来说,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完全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首先,李焕山那个漂亮的工作履历已经过气了,很多后起之秀已经崛起,无论是技术还是成就都超过了他。回国后的第二个月,他找到了一家科技公司,从副总监做起,报道的第一天,他发现,他的直属上司竟然是从前的副手的助理,是那个之前见到他如同老鼠见到猫大气不敢出几乎顶礼膜拜的小字辈,短短三年不到,竟然成了自己领导。他忍了,依然选择入职了,然而这小子似乎记仇了,处处针对他,仿佛要把当年自己作为职场新人时遭遇的种种不公平待遇都回报给这位当年的上司如今的下属身上。 一周后,因为一个小小的问题,在所有自己的员工面前,李焕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其他的其实李焕山也都认了,只是当对方指出自己团队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指着自己鼻子怀疑他当年的辉煌履历是否造假的时候,李焕山被戳到了痛处,忍无可忍。 对方说:我真怀疑,你这当年那家公司的副总是怎么干上去的?就这能力,不是你有问题就是那家公司眼光有点问题。 李焕山回怼:别没完没了。我的履历真的假的你没数吗?当年你不就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一条狗吗?谁天天给我买咖啡?谁没事就给我送点礼物表表心意?如今你升职了,就牛了?你没过去是吧? 这几句话揭了老底,李焕山也自知以后在这家公司怕是不好混了,一气之下辞职走人。 李焕山以为,第一家的问题只是偶然,没想到,成了必然。 直到第三家,李焕山的上司,成了钟堂。 钟堂是李焕山的学弟,小了好几届,李焕山离职出去创业的时候,钟堂才刚进公司成为新人,如今,环游世界归来,李焕山只能屈居其下,并且,这次人事部连一个副总监也不肯给他,他只能成为一个技术组的小组长,算上他自己,满打满算领导四个人。 李焕山干脆没去报道,窝在家里,终日闷酒抽烟。 安若溪讲完这些,叹了口气。 莫筱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摩挲着她的手聊以安慰。 安若溪沉默了一下,又说道:现在,更难的问题出现了。 莫筱竹睁大了眼睛看着安若溪,眼神里都是询问,要表达的意思是:还有比这个更难的问题吗? 安若溪说:卓悠悠那天的婚礼上,他给我打电话,他想回到老家去。 莫筱竹:回老家?山西? 安若溪点点头。 莫筱竹:我能猜到,肯定不是回家度个假探个亲这么简单。 安若溪又点点头。 莫筱竹:他,不会,要彻底告别北京吧。 安若溪正儿八经的点点头。 莫筱竹也傻了:我天,那你怎么办。 安若溪摇摇头,莫筱竹:对,你不能跟他回去。那个小县城,你怎么能适应呢?不行,肯定不行。 安若溪还是摇摇头:我可以陪他,只是,那就代表我要和家里彻底决裂了。 莫筱竹:有,决裂,这么严重吗? 安若溪:真的有,很,严重。 安若溪心知肚明,李焕山和自己的父母,她只能选择一边了。从安若溪放弃工作去和李焕山环游世界的那天起,她和父母的疙瘩就已经很难解开了。 从父母的角度来说,那么好的工作,那么难得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了,如果是什么有意义的重要的原因也就罢了,居然,只是因为要陪男朋友环游世界,作为父母来讲,不想理解也实在理解不了。此为其一。 其二,好,环游世界回来,李焕山连续换了几个工作都没干过一个月以上,原因不过是面子上下不来,在父母看来,这个时候重新进入职场跟上时代才是最要紧的,为了面子而放弃机会,实在是愚蠢的事情。倒是自己的女儿,已经做了一个小公司的前台,除了让他们失望,更让他们心疼。 其三,好,一切从头再来,可以。李焕山居然冒出了回老家的想法,他竟然想卖掉自己的房子和车,回到老家,他竟然算了一笔看起来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的糊涂账。 那天婚礼上,李焕山没去,他不想见到钟堂,不仅是钟堂,与安若溪有关的所有人,他目前都不想见到,他觉着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让人崇拜的学哥,反而变得无所事事平庸碌碌,这个反差让他毫无颜面。 但是就在那天,他看到了一个新闻,一个足以改变他和安若溪命运的新闻。